王妃养我听完,厅中众人也都忍不住笑。就连谢停舟也勾了个极淡的笑容,侧头看向沈妤。见她脸上笑容明媚,眸光潋滟,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正好转头朝谢停舟看来。隔着茶桌,谢停舟将自己的茶盏往沈妤那边移了些,收回手时在宽大的袖子遮挡之下,偷偷勾了勾沈妤的手指。“王爷。”幕僚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打扰到了这一刻,“去年您与王妃在雍州赈济一事已然传开,加之北临和燕凉关一役,民间呼声大振。”另一幕僚也兴致勃勃,“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当借此机会出兵宣平侯,剿灭南方各地匪患,为之后拿下盛京打下基础。”谢停舟收回目光,“此事我已同王妃商议过,春耕之前不兴兵事。”幕僚忍不住说:“可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1”谢停舟平静道:“让百姓先把地种下去,今年才能少饿死人。”此言一出,幕僚当即羞愧低头,不敢再说其他。幕僚多少有些急功近利了,但谢停舟和沈妤从未改变过他们的初衷。他们要的,原本就不是九五至尊的位置,那个位置只是他们荡平沉疴的踏脚石。议完事,谢停舟和沈妤还要回他们自己的院子。地方离得不远,每次他们都是步行而来,又步行回去,近卫跟在后面,没敢离得太近。两人并行,看似走得近,袖摆相互轻擦,实则袖子下面十指紧扣。天已经暗了,路上没什么行人,一个人影分明从街口走过来,看见两人后又转身走了。谢停舟忽然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萧川有些奇怪?”沈妤想了想,“没有吧,这些天除了议事,都没怎么看见他,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谢停舟看着街口若有所思,“守备军你准备让他带?”“你有没有意见?”沈妤转头看着他。“短期可以。”谢停舟说:“但日子长了不行,萧长风手里有兵,再把守备军交给萧川的话,你懂的,所以你得给他找个合适的位置。”从沈妤个人来讲,她信任萧川,但是谢停舟的提醒不无道理。沈妤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帝忌惮北临了。”谢停舟颔首“手握兵权本就是令人忌惮的事,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安枕。”他顿了顿,“过两日萧长风要过来谈军饷和抚恤,你让他和我谈。”“就你逞能。”沈妤说:“北临的银库都要被你掏空了,之后得节衣缩食,你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节衣缩食?这绝无可能。”谢停舟薄笑,“你也太小看我了,家底掏空了还可有王妃养我。”沈妤斜睨了他一眼,“我养你就行,军饷花我的银子就不行了?”谢停舟目视前方,“绝对不行,你的银子只能用来养我,旁的男人一概不行。”瞧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沈妤忍不住笑出声来。“行,养你,你说怎么养?”谢停舟垂眸看着她,“我想吃王妃煮的面条。”沈妤在袖子里挠了挠他的手心,“真好养。”“也不尽然。”谢停舟低头,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唇角带笑,沈妤却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谢停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日后,萧长风和萧河从赤河来到甘州,和谢停舟谈军饷的事。萧川从院外进来,正好碰见出门的萧河。“好了?”“爹和王爷还有事要谈,我不方便听。”萧河走近,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萧河发现萧川比他还高上一点。萧川斜靠着柱子,“老头儿愿意谈,说明他已经选好了,他怎么会答应?”将军倒戈,那是要被写在史书上骂的,萧长风一直是一个比较迂腐的人,想必内心经过了极大的斗争。萧河说:“前年燕凉关吃了败仗,让爹寒了心,朝廷救不了百姓养不活兵,他怕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兵也断送在黄沙里,人总是要学会权衡。”萧川点了点头,“你跟在他身边,辛苦了。”这话像个兄长说的,但是萧河其实比萧川还大几岁。现在面对萧川,萧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乎低了一等。他是嫡子,身份上就要比萧川尊贵,他靠着战功慢慢往上爬的时候,萧川还只是个斥候,后来萧川被赶回盛京进了五城兵马混日子,他的优越感就更强了。可是现在,那所谓的优越感全都没了。萧河问:“你不回来了?”“回哪儿去?”萧川笑道:“去赤河给你们继续做斥候?赤河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我的位置在王爷和王妃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