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留芳府这般久,见多了落魄的人,虽说和尚是不曾见过的,但他瞧着眼前这人,面容清瘦,衣着破败的,心中早就将他定论为以容色求生计的人。
顿觉得不该呀……
他又道:“我家殿下,是不避讳出家人的,没有头发也是无妨的。”
姜昭一听,搅着发丝的手猛地一顿,心下无端生出了几分窘迫。
这管事怎如此多事!
谁说她不避讳出家人的,谁说她对没头发也无妨的!
怎就说得好像她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似的。
姜昭恼羞成怒,气得又将自己蒙进了锦被里。
那边止妄面对着管事求贤若渴的眼神,摇头笑道:“贫僧确是有要事来寻云大人,还请施主相助。”
管事惋惜叹道:“也罢,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替你引见,好在云大人如今还住在此处,算是举手之劳。不过……”
管事凝视着止妄的好颜色,“日后若是无处谋生,还请法师考虑考虑留芳府。”
止妄沉默了许久,双手合十道:“贫僧谢过施主好意。”
……
管事让下人去湘水阁通报了一声,待到云蔺应了后,才让人领着止妄过去。
止妄见到那一身雪衣狐裘的玉面郎君时,他正坐在湖心亭抚琴。
曾于姜昭身侧见过数面,如此琼林玉树般的人物,已是印象深刻。今日一见真人,更是清贵如雪。
尤其是他抬腕之时,似见千年风雅流淌而过。
云蔺瞧见来人,也不由得讶异了一下。
他将指腹轻轻落在琴弦上,流水般的乐声骤然停滞。
“法师,请落座。”
见止妄安然坐下,云蔺忍不住细细地打量他。
过往年岁常听人说自己生得美玉成仙的相貌,哪怕遇见柳彧,两人亦是平分秋色。可如今瞧见此人,方知何谓佛陀拈花入人间。
若此人早来几年,兴许这留芳府,便唯有他独得殿下宠爱。
思及姜昭,云蔺的眼里便泛出了苦涩。
曾经侍奉的旧主,如今受人所害,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他却没有任何身份与立场去探望。
甚至……连惩戒奸人的能力都没有。
这会儿,日上中天,大抵是到了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