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苍碧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下,看着终于小了些的雪,只听里面传来蔡母剧烈地咳嗽,忙推开门窜了进去。
他仗着一身毛皮,并不怎么怕冷,却不想冻着了卧病的蔡母,闲暇时在家里待不住,只能关实了门窗到小院里溜达。
苍碧跃到床上,白爪子一下下替蔡母顺着气,可都好半晌了,也不见蔡母停下来,反而咳得更厉害。
蔡母嘴里支支吾吾不知呢喃了什么,头一侧,突然惊醒过来,从枕头下掏出一块褪了色的灰布帕捂住嘴,猛然缩起身子,咳了一大滩血在布帕上。
&ldo;娘……&rdo;这不是蔡母第一次咯血,可一下子咳出这么多,是从未有过的,苍碧慌了神,飞快奔到桌上蹩脚地倒了杯水,一路哒哒奔回来,撒了一大半,才终于递到蔡母手里。
蔡母喝了口凉水,终于不咳了,刚才还惨白的脸色,竟然泛起一抹健康的红晕,自己坐起身子,把布帕塞到苍碧爪子里:&ldo;阿淳,乖,你娘我没事,你把这帕子藏起来,可千万别让你爹瞧着了,不然他又该大惊小怪了。&rdo;
苍碧抱着染血的布帕,手足无措:&ldo;娘,你会没事的。&rdo;
&ldo;听话,快去藏起来,天色快黑了,你爹也快回来了。&rdo;蔡母推了推白脊背催促着。
苍碧踟蹰半晌,只能在蔡母的再三催促下,在屋子里找了一大圈,也没照着能藏东西的地方,忽然福至心灵地冲到屋外院角篱笆根处,撒开前爪扒拉起厚雪,三下五除二弄干净雪后,就着泥地刨起来。
泥土地可不如松软的雪好挖,才挖了三寸不到,苍碧就两爪交替捂着,用嘴呼呼了半晌,坑倒是不深,不过埋快帕子好歹是够了,反正种东西也不会到这么角落来,该是不会被蔡淳发现的。
结果埋了半天,埋出个明显的小土坡,把凸起的泥土扫平,布帕的角又露了出来,苍碧绕着布帕转了两圈,只能掏出布帕继续刨,哪知这次更不顺利,才刨了四五下,指甲就撞上一块坚硬的石头,断了。
&ldo;唔……又来。&rdo;苍碧缩着爪子,不禁心疼,这是来这里后第几次了,看来这狐爪子跟自己八字不合,再看一眼那坑,深度与刚刚根本没什么差别,&ldo;嗯?&rdo;
坑底,苍碧的断指甲正安躺着,而做床的罪魁祸首却不是什么灰扑扑的石头,而是反射着光华的深棕色光滑石面。
第20章落魄书生与萌宠白狐二十
&ldo;该不会是什么值钱的宝石吧。&rdo;有这好东西,蔡母就有钱买药了,苍碧翡翠般的眼顿时亮了起来,爪子似乎也不痛了,沿着那滑石的边沿,一点点铲开土。
这&ldo;宝石&rdo;竟还挺大,苍碧直把坑挖到自己半个身形那么宽了,圆滑的石面两头才有了向下收的迹象,而另两头,一边是平的,另一边……挡着快腐烂得七七八八的木板。
苍碧这才发现,心心念念的宝石只是只棕色的瓷坛子,心里喜悦的小火焰抖了抖,差点就要熄了,那木板咔一声轻响,碎下小半块,随后几个铜板从破口中掉了出来。
&ldo;钱!&rdo;苍碧凑到破口处往里瞧了瞧,里面竟是满满一坛子的铜板,串起来少说也有几十吊。
这动力堪比吃了一大筐豆腐,苍碧撒丫子死命刨,没一会儿就把整个坛子刨了出来,推着往屋里送,坛破口的铜板一枚枚漏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小道。
苍碧一路把坛子推到了里屋,捞出一把钱,跃到床上,递给蔡母看:&ldo;娘,咱有钱啦!&rdo;
&ldo;……&rdo;蔡母只是躺着,嘴唇翕动了几下,挤出些血沫子,映得生着皱纹的脸比外头的雪地还白,半睁的双眼里,一点神采都没了。
&ldo;娘,娘!&rdo;苍碧瞪大了眼,推了推蔡母的肩膀,后者半点反应也没有,呼出嘴外的白气越来越清浅。
苍碧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哪还顾得上爪子里的钱撒了满床,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头冲,踩在雪地上的铜板上,连摔了三个大跟头,穿过田埂,往山下小溪的方向奔去。
蔡淳以前采过几次药,都是沿着溪,应当就在那一带。
果不其然,苍碧才跑过田埂,就见着了蔡淳弓身的背影:&ldo;书生!不好啦!快回家!&rdo;
&ldo;狐狸?&rdo;蔡淳狐疑地回头,看着白狐上蹿下跳,鸣了半晌,一副不知其所以然的模样。
&ldo;别发愣了,快回家去,娘快不行了!&rdo;苍碧叼起蔡淳的裤腿就往家的方向拖。
粗粝的布料在白嫩的狐嘴上压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蔡淳像是忽然听懂了苍碧的话,抱起白狐,向家里冲去:&ldo;是不是娘出什么事了?&rdo;
蔡淳冲进家门,看到母亲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踩了满脚底的铜板,站都站不稳了。
苍碧见他傻了一般,赶紧拾掇着铜板,从外间把书箱拖进来,摔到蔡淳面前,拼命拍着瓷罐:&ldo;还愣着干什么!钱在这儿呢,还不快进城去找大夫!&rdo;
蔡淳这才大梦初醒般,也顾不上钱的来处了,扔进书箱,苍碧见状,扒拉了一件破衣衫,把坛子破口塞严实,书箱里没有容下他的空间了,便身子一盘,绕在蔡淳颈项上,茸尾巴盖在脑袋上,俨然成了条雪白的毛皮围脖。
一人围着一狐,埋头就往城里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