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注视她的目光,凛凛忽然转过头来。床上的少年正看着她。病弱中的虞景并没有因魔气的折磨而陷入枯槁,他的容色依旧逼人,苍白的下颌更尖,唇色更红,颇有些楚楚可怜的风致。特别是眼神直勾勾瞧着凛凛的时候,凛凛竟然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已经被她发现,虞景来不及再装睡,只好装作刚醒。少年眼睛里像蒙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柔弱不堪。她端着药走过来,坐在他床边。“师父说你今日就会醒来,果然……”放下药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触手温润,体温正常。“几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但不难听。凛凛见他动身想起,便扶着他坐起来,答:“七日了。”那么久吗?他眼神闪烁,低低咳嗽几声,没说什么。凛凛笑了笑,端过药碗慢慢搅动着,“虽然不知那晚你在林子里遇见了谁,但你不必担心,一切有师父在,师父会处理好,你只要好好养身体便可。”虞景点头,如果有事,他是不可能还留在这里养伤的。他那日没有告诉凛凛他遇见了谁,但她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出来。凛凛见他情绪低落,以为是昏迷前那些事刺激到了他,有意逗他开心,便道:“那日山火,烧开了一个千年灵洞,你猜洞里有什么?”虞景看着她:“什么?”凛凛一本正经道:“有上百年前属于仙人的法器、修炼秘笈、壁画还有许多灵谷灵果的种子。”她说着,就将桌上的小荷包拿过来,打开,“你看,这是灵谷。”虞景的视线落在那荷包里,见那颗粒分明的稻谷比他平日见过的那些没什么区别,但有一层淡淡的青光笼罩其中。“师父说是曾经那些修行之人所吃的食物,他们吃了这个就羽化成仙了。”话音刚落,窗棱上又响起扑扇之声,凛凛努了努嘴,道:“喏,那胖鹧鸪,又来了,整天在你窗台上叫唤,你猜它在叫什么?”虞景的心神被她牵着走,也的确没注意过那鹧鸪是怎么个叫声,便道:“不知道……”凛凛看着他俏皮地笑,脸颊上浮现浅浅的梨涡,“听好了,它是这样叫的——睡不得也哥哥,睡不得也哥哥。”虞景:“……”他还没笑,她自己倒是笑的快要直不起腰来。虞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轻声道:“算起来,我还长你两岁,你真想叫我哥哥也不是不可以……”少女眨了眨眼睛:“我若是叫你哥哥,你敢答应吗?”虞景没有应声,也没有当真,他才不信她会叫他哥哥。凛凛把药碗递给他,还温热着,现在就可以喝了。虞景看着药碗,又看看自己身上干净的亵衣。他昏迷了七日,她在他身边照顾他,那么,这衣裳……天凌的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好像去抱柴火去了。好吧,换衣服这件事应当是天凌做的,那么,喝药呢?他昏迷这些时日,虽然没办法醒来,也没办法动弹,却也不是没有感觉。好像先前这些苦药,便是她亲自喂给他的。他当时牙关紧咬,药根本就喂不进去,是有人用舌尖撬开了他的防线,将药汁一点一点哺进去的,再帮他一口一口吞咽下去的。吞咽时,他也缠着她,想要汲取她舌尖上的那一丝丝甜意。一碗药喂到最后,总能变成一个绵长的吻。他正在思索,只觉耳畔忽然吹来一道温热的风——“哥哥……”听见她柔声低唤,眼前刹那间像是雪里花开春光明媚,少年的耳尖一下子红了。明明是虚伪的作假的逗弄他声音,不知为何却猛地拨动他的心弦,害他放在被子里的手猛地攥紧。他差点端不住手里的碗,对上少女调皮的双眼,他立刻回神,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药,嗓音掩饰不住的嘶哑。“我饿了。”捉弄虞景成功的凛凛当场乐不可支,她看着他的耳廓慢慢变的血红,笑眯眯地道:“哦,好,我去给你端吃的过来。”少女起身离开。虞景用目光描绘着她的背影,眼中自然流露出某种缱绻交加的情感。梦里就像那晚——他们做了比亲吻更亲密的事。梦寐以求就在那薄薄的月光下,她允许他靠近她身体上其他领地。山丘一般的起伏,就在他的唇下和掌心,她脸上露出惹人疼爱的表情,又红又娇弱,他在那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他克制着,强忍着,哄着,小心着,不去用力摧残那两朵可怜的小花。但他又管不住心中的野兽出笼,他变态般的,想要让它……,只在他面前盛放。管她是人还是神,让她身上沾染上他的味道,陷入他给予的极乐中,看她失控,诱她沉沦,让她永远都离不开她,便是他梦寐以求的全部。凛凛出去后,虞景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把某些躁动情绪压下去。再睁开眼睛时,那双桃花眼好像也被打湿了,凄艳艳的,像落红满地。招手,唤来那窗外等候的鹧鸪。那鹧鸪停在他的手指上,虞景摸了摸它头上的羽毛。片刻后,鹧鸪飞走,扑棱翅膀在天空中失去了踪迹。-天凌刚刚得知虞景醒来的消息,几乎是跑着进了屋子里,像个孩子一样一脑袋扎进了他怀里。“主子,你吓死我了……”差点就要不能跟狐族那帮家伙交差了。“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大祭司还不得把我吃了。”他喊的凄厉,仿佛有眼泪掉下来。事实上天凌也真的害怕,在他心里,虞景就是救命恩人以及再造恩师一般的存在。他所有的本领都是跟虞景学的,他被妖丹的妖力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是虞景救了他,并教他如何操控妖力。他去过狐族,知道在狐族虞景的地位超然,若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狐族的长老还不得把他抽筋扒皮?他们好不容易才等来了新的统治者。凛凛端着粥进来,笑天凌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虞景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道:“他才十五岁,哭就哭吧,只到了明年就不许哭了。”用过饭后,凛凛便去了鹤知夜那,吩咐天凌照看好虞景,天凌便把那日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虞景。“燕公子没事了,正在养伤。只是那场山火烧了三日三夜,把林子里所有的秘密都烧没了。学宫里都在传付承恩的新夫人和他的弟子在林子里偷情,不巧死于非命,那两具烧焦的尸体还是付承恩亲手扒出来的呢!长老会那边在查到底是谁把守护傀儡唤醒的,却始终没有线索。”天凌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靠近虞景,“对了主子,那日晚上我亲眼看见付承恩进了林子。”虞景闻言若有所思。-傍晚的时候,外面雨势也变大了,天凌把煎药用的小炉子放进了室内,驱散了阴冷的气息。鹤知夜收回了搭在虞景手腕上的手指,关切道:“除了经脉阻塞,还有什么不适?”躺在床上的虞景摇头,“没有了,多谢师父。”鹤知夜点点头,“这个没关系,我已将疏通之法教给你师姐,这两日,便叫你师姐帮你疗伤吧。”凛凛在一旁点头,“知道了师父。”虞景听了,正要起身跪谢鹤知夜,鹤知夜按住他的肩头,道:“不必起身,静养。”他这才又躺下,只听鹤知夜又道:“此地乃一处洞天,离不周山不远,为师要秘密前往陵城一趟,还要再去一趟幽都,这些时日,你便在此处疗养,你师姐会照顾你,学宫暂时就不要去了。”虞景听到“幽都”二字,神情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