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里翻了船。
当然,这事跟人顾姑娘其实没太大关系,毕竟她早把话说得不能再清楚了。可作为陈聿的好兄弟兼“房东”,丁建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那啥……阿兰啊,我知道你对阿聿没别的想法,但是阿聿不这么想,他……”
顾兰因挑起半边眉梢,用眼神做出询问:他怎么了?
这姑娘原本眼角狭长,垂眸不语时显得沉静内敛,挑眉看来时,眼睛睁得格外大,越发显得眼黑多、眼白少,黑白分明,有种红尘不扰的清透。
不知怎的,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丁建舌头打了个磕绊,话音便断了一拍。
他好不容易找回声音,跌跌撞撞地往下说:“他……咳咳,那什么,有点尴尬啊,我是想说,他对你,可能、也许,还没完全放弃希望……你要是有机会,还是跟他把话说清楚的好。”
顾兰因:“……”
有那么一瞬间,顾兰因很想反怼一句,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怎样才算“清楚”?
然而顾姑娘毕竟过了想说什么说什么的年纪,这话在她舌尖打了个旋,临了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等有机会吧……不管怎样,今晚我请客,丁总赏光吗?”
丁建信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自然不会将送上门的晚餐往外推,欣然应允。当晚下班,他载着顾兰因到了“小吃一条街”,推开烤肉店的门,阔别已久的人间烟火黏黏糊糊地纠缠上来,给了顾兰因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虽然顾姑娘是妹子,丁总却没放过敲竹杠的机会,牛肉羊肉五花肉,鸡心鸡胗鸡翅膀,荤素不忌地摆了一桌子,最后亮相的海鲜粥差点没地方落脚。
顾兰因挽了挽衣袖,拿过一串鸡翅上嘴就啃,她长相秀气,吃相却着实豪迈,三下五除二只剩一堆骨架。
这姑娘一张嘴被占住,眼睛也没闲着,盯着手机屏幕看个不住,一边看还一边偷着乐。
丁建一个没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跟谁发消息?笑得那么欢实?”
顾兰因头也不抬,乐得见牙不见眼:“我师父。”
丁建冲天翻了个白眼,拿筷子敲了敲碗碟:“妹子,你跟你师父统共一晚上见不着,至于这么相思成疾,吃饭还要聊两句?”
顾兰因:“……”
顾姑娘干咳两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用吃的占住嘴——她抓起一串烤鸡心,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时放纵的结果,就是顾兰因毫无悬念地吃撑了,从烤肉店出来时,这妹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是烟火味的饱嗝:“对了,是你告诉陈警官我想搬离东海市?”
丁建瞥了她一眼,默默挪远了点:“当然,怎么说都是邻居,你要真想搬走,总得跟他……他们,打声招呼吧?”
顾兰因沉默片刻:“你们这一个两个击鼓传花,是打算把我的行程公告全世界吗?亲,我现阶段还没有出道的打算,低调点成吗?”
丁建叹了口气:“他这不是不想你……你们走吗。”
顾兰因:“……”
行吧,她闭嘴。
两人刚走到巷口,顾兰因突然顿住脚步,若有所觉地扭过头,目光刀子一样甩出,直逼阴影深处——一个几乎能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像是被追光灯索命一般,飞快地一闪而过。
顾兰因微微一眯眼,压低声音:“你先回去。”
丁建:“……啥?”
顾兰因来不及答话,飞快地追了上去。
这是她跟陈聿当初遭遇袭击的小胡同,来回无数趟,顾兰因已经十分熟悉。她轻车熟路地翻过矮墙,几个起落间已经追到近前,手指一弹,一道银光蓦地割裂夜色,将呼啸来去的风声一截两段!
黑暗中的人影一个趔趄,那锋利和匕首有一拼的簪头擦着他脖颈过去,毫不客气地划破一层油皮,细细的血痕渗了出来,只要再深半分就能切断颈动脉。
顾兰因飞身追上,抬手去扣那人肩膀,电光火石间,她浑身汗毛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开,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不顾一切地向反方向扑出。
紧接着,枪声猝不及防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