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顷刻间哗然。同绪帝道:“梁建方如今在何处?”谢停舟道:“在我府中,陛下可随时派人去王府提人。”同绪帝靠回去,听文宏远问道:“传入京中的邸报不是说人已经被砸死吗?”谢停舟微微垂首,“若不这样,梁建方是没法进京了,事急从权,还望陛下见谅。”同绪帝挥手,“此事暂且不提,德福。”德福躬身,“奴才在。”“传朕旨意,着大理寺、刑部及督察院三司会审,锦衣卫辅查。”锦衣卫直属同绪帝,是同绪帝的刀,作不得假。兹事体大,同绪帝不信任任何人。1春蒐:古代天子或王侯在春季围猎的习俗;四季狩猎分别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乱了这一场喧辉殿的议事足足持续了一上午。今日除夕,同绪帝念及谢停舟刚入京中,留谢停舟婉拒,道昨日刚入京,王府还有许多事没有打理。走出喧辉殿,兮风即刻跟了上来,看到谢停舟的脸色没有开口,待上了马车才道:“柳丞这样针对殿下,急着将黑锅甩到您头上,怕不是要狗急跳墙了。”谢停舟撑着头,“你可记得春蒐那一年,我将他儿子踹下马的事?”兮风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什么回事,他那个老来子摔断了腿,在塌上躺了好几个月,殿下的意思是他在公报私仇?”谢停舟摇了摇头,“他做得如此明显,反倒是让人看不清他是在公报私仇,还是在借由私仇掩盖真正的目的。”兮风讨厌盛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披了一层皮,让人看不清皮囊地下藏的究竟是人是鬼。……沈妤今日没有轮值,在院子中转了一圈便出门。她没有翻墙,而是直接大摇大摆地从东门而出。王府下人都知道世子将他安排在往日待客的鹿鸣轩,一时拿不准他是何身份,是以没敢拦。她沿路走到沈府附近,沈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一只红灯笼都没挂,冷清得紧。官邸附近是不能摆摊的,沈妤走了几条街,绕到宝善街找了个茶楼,落座后点了壶茶和一些小点。这茶楼她从前来过,每次来都是爆满,不知今日怎么如此冷清。茶楼是小道消息汇集地,原本想来探听点消息,看来是不成了。“小二哥。”小二闲来无事倚在柜台边打着哈欠,闻言走过去,“客官有什么吩咐?”沈妤道:“今日店中怎么如此冷清?”小二满不在乎道:“年年除夕都是这样,谁大过年的还往外跑啊。”这一路奔波忘了时间,原来今日竟然是除夕了。往年都同父兄一起过,如今……沈妤定了定神,笑道:“那就可惜了,我刚来京中,还想着听一听京中的趣事,看来是不成了。”“你找我呀,”小二来了精神,“若说盛京的趣事,没人能比我更清楚了,我成日在这里跑堂,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小二哥坐下说。”沈妤顺手替他倒了杯茶,“怎么称呼?”眼前的公子一身衣料虽不是上等,但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跑堂的小二那是下等人,难得受到如此优待,乐呵呵坐下来。“喊我小山就行,公子想听什么?”沈妤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随意,挑近些日子的说吧。”小二想了想,“说起来上个月倒是发生个好笑的事,内阁柳大人家的公子,好多年前曾被北临世子踹下马,哦,北临世子就是如今世人口中的揽月公子,公子听说过吧?”沈妤笑着点头。心道岂止听过,我还和他睡过。“那柳裕上月听说北临世子要进京,曾在琼花楼放话说要给他点颜色,结果你猜怎么着?”小二喝了口茶,继续说:“结果当晚喝了酒从楼上摔下来断了腿,巧了,断的还是从前那只。”沈妤笑了笑,“还真够倒霉的。”“可不是么,”小二说:“哦还有,再早几个月江侍郎去将军府提亲,结果竟被拒了,你说沈将军家的小姐莫不是瞎了眼?竟连江侍郎都没看上,那眼光得高到什么程度?我是见过江侍郎的,那风姿在盛京找不出第二个。”沈妤干笑,吃瓜竟吃到了自己头上。我眼瞎没瞎不知道,但是你再这么说话,你得哑!“哎哟,瞧我这张嘴,”小二拍了自己一巴掌,“沈将军家满门忠烈,不该这样说沈小姐。”“沈家惨吶,一下死了三个,你说——”“你说什么,”沈妤猛然打断他,“死了三个?”小二愣了下,“你不知道吗?老将军少将军还有沈小姐,全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