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临云却不以为意,只摇头叹道:“武平侯府已然身在局中,不得不顺势而动了。我既生在武平侯府,享受了他给我的尊荣,又岂能逃避伴随这份尊荣而来的责任与风险?”
长孙临云既已看地如此透彻,李长安又能有什么话说?他只能,默默地抱抱他。
“依我之见,咱们这位陛下小气又多疑,最喜欢的就是没有思想的木头人。正好,你进宫原就是去做棋子的。棋子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你就老老实实当个木头人就可以了。公务之外,我看你也别往前凑了。他是皇帝、你是臣子,万一有什么,总是你吃亏!”
长孙临云听了李长安这老气横秋的大段唠叨,不知为何竟是直想笑,久久方温和应声:“知道啦!”
李长安随口提醒了长孙临云两句,又想到鹿深森。“直至鹿深森那小胖子……”
长孙临云耳朵一动,心道:小胖子?叫地可真亲热!
“这熊孩子没什么心机的,你别玩死他我就替他谢谢你了!”李长安大笑着拍了拍长孙临云的肩头。
长孙临云却沉下脸来,冷冷地拨开了李长安的手。“天色已晚,李二郎,我就不留你了。”
李长安却并未察觉长孙临云的态度变化,反而起身往窗外张望。
“卧槽!天都快亮了,是该回去了。若是让爷爷发现了,又该禁我的足了。”他低声自语了两句,又转身将一直揣在怀里的那本图册递给长孙临云。“送你的,留个念想吧。”
长孙临云听到李长安提起“禁足”二字,立时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态度便又软了下来。“是什么?”
李长安摁住长孙临云试图翻书的手掌,神秘道:“好东西,等我走了你再看。”
说完,他也不要长孙临云起身相送,又自来时的那扇窗户翻了出去。
送走了李长安,长孙临云即刻翻开了那本图册。就在图册的第一页,清楚写着四个大字“柔术精要”。他脸上一热又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这才定了定神逐页翻看。
众所周知,柔术的战斗策略基本都是以不同的招式将对手拖向地面,然后巧妙利用各种关节技和绞杀技将对手制服。所以,柔术招式中有大量锁、拿、缠、捆的技巧。而这种技巧,在纯粹的古人长孙临云看来,显然是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是以,长孙临云只看了一会就将那图册往案上狠狠一摔,狞声道:“李!秀!宁!”
与此同时,正策马走在回家路上的李长安也是乐不可支。
——这柔术临战时的好处长孙临云应该比谁都清楚,但招式的确是太过辣眼睛。所以,长孙临云、长孙公子,你到底是学呢,还是学呢?或是学呢?
又过得七八日,李家上下终于打包好行李,安顿好仆从,告别了亲友团,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出发的时间,李雍特意选了一个当天需要早朝的日子,是以当李家上下默默地赶出金陵城的时候,城外并无人相送。
除了,长孙临云。
见到李家的马车,长孙临云即刻策马上前。他向李家的三位长辈行过礼,又将三支新鲜的柳枝一一分送给李家三兄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李梦得端正衣冠,郑重作揖。“谢七郎!”
李探微则手捧柳枝感动地热泪盈眶。“七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山高水长,各自珍重。”李长安却只望着长孙临云微微一笑。
长孙临云沉默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策马飞驰而去。在那金陵城门高大的阴影下,白衣白马发带飘飘的长孙临云便犹如一道绝艳的白虹直贯而入,却终究湮灭于森森高墙之内。
望着一脸依依不舍的李探微,老父亲李承宗不由抚须感慨:“三郎也终于开始交朋友了!”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看不见啦!”李长安则一脸好笑地搭住泫然欲泣的李探微。
“长安,你都不难过的么?”李探微哽咽发问,显然情绪还没转回来。
“难过啊!”
“你骗人,你看你还笑嘻嘻的!”
李长安扳着李探微的肩头,让他转向望着迎面直射而来的万丈金光,昂扬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