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罪没入宫掖或是发作官卖的罪眷,取年不过三岁记不得旧家事的幼者,此类女子居多。发配到前线的罪卒有才能特异者,也会收录,就如简统领的。还有一类,就是进了宫的小宦者,于七岁前择优者……”
吕守僵面皮回应,调稳声冷,就象所提及的与自己毫无干系。
待说完,才略显桀骜地挑眉直视着曼云提醒道:“王妃殿下,不必以为可以通过家人来拿捏我等,已然无亲无故了许多年,哪一个会在乎自己的身世?”
曼云抿了抿嘴,垂下眼眸如同喃喃自语似的言道:“谁会不在乎呢?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人生在世只要活着,总会想着弄清这些问题。若没有了世上的枝枝蔓蔓,我又如何知了我是谁?”
不知来处,无根。不解归地,无着。
如同浮萍一般的人生,她过过一次。说不在乎,不需要,最终也只能在茫茫天地中自毁自灭。
“我没有要干涉你们的意愿。只是提个醒,如果你们愿寻了自个儿的来处,我不拦着。也允你们自己想想,将来要往何去。”
曼云拿起案上的几张纸放在了小桥流水的手中。
纸上是她央萧泓寻来的将士之名。对每人都只寥寥几语,想来出身暗卫的女孩们,若是真有心,应该会自己查。
“我要做母亲了。”曼云退坐回榻上,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骨肉情深。我自然是想着让他无忧无惧地生在这世上。想来每个做母亲的都如此,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喜乐,能选择了自己所想选择的……”
老吾老,幼吾幼。在她们还没有真正对立之前,曼云不介意先当了她们是群还没找到去处的孩子。
小桥、流水默默地告退离开。
“小桥流水她们是没想好未来如何,但是吕公公应当一早就决定了吧?又或者,号称跟着六爷的青龙卫早就成了我们夫妻的监守了吧?”
曼云直盯上了立在眼前的吕守,目光深幽静垂钓着小太监的答案。
“奴婢虽受阿爷相托投到燕王麾下。但奈何他为你这妖女所惑。胸无大志,绝非明主,因此吕守此前的确已将青龙卫尽托了太子!”
吕守心下一横,索性一气讲完,强摆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式。
失了忠诚的奴才,两边不讨好,不过就是死路一条,吕守此时多少能体味到当年阿爷在夏口行宫借刑自尽的心境。
“为妖女所惑?这只是借口吧?”
曼云翘起嘴角笑道:“长期受着长辈管制的小孩子突然一天继承了遗产,要送给个他本就看不上的人去花。自然是不愿意的。有人告诉你,会帮把你手上的财产越变越多,也能让你证明下自个儿比老头子更有眼光更有能力。就自过去了。你自选的路。与我何干?”
“你胡说!”吕守梗着脖上青筋,勃然大怒。
“这些天,卷了你财物的人不见你。你既患得患失被骗了,又怕直接去讨反或会送了性命,惶惶不可终日。”
曼云不理吕守正哼哧哼哧冒的粗气,抱过个食匣子。寻了把果仁啃着,自得其乐。
“燕王妃能放过小桥她们,却也是不会放过我的。”,吕守呆了好半天,颓废地塌下了肩。
“你也在府里呆不住。心里也还是想往那边去的。你更喜欢他些!”,象只磨牙的小耗子似的曼云懒懒地扭过了头。恶劣地咧嘴一笑道:“所以,不如我帮你过了明路,送你过去?”
女人的字里行间尽透着不怀好意的奚落。
但扪心自问自觉去太子东宫会更好的吕守无力反驳,只耷着脑袋不言不语。
“此前是你没想明白。总觉得他肯驱你做马前卒,就是你的福气。但细算来,那人现下很需要你这样懂得毒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