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姜笑道:“或许吧,可是孙大人你应该感谢还有我这么一个贪钱的天师啊。我若也做了那方外之人,不问世间疾苦,一心求道寻仙,你阖府人的性命,该找谁来搭救呢?再说了,救这么多人,才收你这么一点点钱,本天师可称得上是菩萨心肠了。”
孙国舅手指头点得要飞,痛心疾首:“你你好一个利齿丫头,事到临头来跟本官加价,没门!你是奉旨安宅,不得推脱!”
“套餐不考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快些动手,若除不得邪祟,你神棍门必遭大祸临头!”
陈姜遗憾地摇摇头,“这么便宜的事儿,你再也找不到了。算了,上赶着不是买卖,我去收鬼了,不要让人跟着我,孙大人请备好银票,一炷香后本天师前来收钱。”
她昂着头闲庭信步地出去了,孙国舅跌坐椅上,捂着额头哀叹:“同玉啊同玉,听你的我吃大亏了,你瞧瞧这臭丫头,比骗子还像骗子呢!我要是被发配到边关种田,你也落不着好!”
同玉躬身:“国舅爷不必多虑,既请则安,属下对陈天师有信心。”
孙国舅无奈:“圣旨都下了,没信心能行吗?”
说一炷香就一炷香,陈姜仿佛只是出去赏赏景观观花,这会儿提着裙摆又闲庭信步地走了回来。
“收完了,孙大人结钱吧。”
孙国舅惊起身:“收了?如何证明?”
陈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自顾坐下端起未凉的茶水喝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厅外喜讯纷纷传来。
“老爷,老爷,六小姐好好说话了,六小姐会哭了,还说想吃饭。”
“老爷,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老爷,二少爷好了,他认得出小的了,让我给他松绑,松不松啊?”
孙国舅急走几步:“三少爷呢?四小姐怎么样了?”
这二位受厉鬼阴气侵蚀最狠,对自己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自残,目前昏迷不醒,很难说能不能救得回来。
孙国舅听着一个又一个好消息,还有些不那么好,但足以令他稍稍安心的消息传来,又惊又喜地看向陈姜:“这就是说我府里已经没事了?陈天师原来陈天师真是高人。”
心情犹如搭上风筝,顺风起飞,孙国舅一炷香前还揪着的心,此刻全然放下,忽地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很多。不用去边关种地太好了,同玉一向对那些天师嗤之以鼻,唯独力挺陈姜,他那不知打哪儿来的信心还真蒙对了人!
“没事了,邪祟已被我除去,府上重享安宁。”
“这邪祟是何物?为何会扰我家宅?”
每个受害者都想知道内情,但是有的能说,有的不能。
陈姜瞟了他身边那个低眉顺目的同玉一眼,淡道:“三只厉鬼,无记忆无来历,只存复仇之念,至于它们和孙大人府上有什么仇怨,不知。”
孙国舅后怕不已:“我本官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对家眷管教严谨,厉鬼怎会进到我府里来!”
你的身份就是你的罪,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陈姜喝完一杯茶,起身道:“为防孙大人不安,我还会留在京中一段时日,暂居郭纯嘉郭大人府上,有事可去寻我。今日独身前来,只带了一位车夫在外候着,劳烦孙大人派人将银票和金子搬到我的马车上吧,告辞了。”
一家子奄奄一息的,她笃定孙国舅还会来找她,优惠套餐都不要,出了这个门可就不是这个价了。如果下人他不愿出钱救治,主子们一个最少一万五,少了不干!
孙国舅踌躇了半晌,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两块小印章交给陈姜:“天师要的金银,全在此了,凭印可取。”
陈姜眼睛一亮,周到!还以为又要驼着死沉的黄金回去呢,原来京城这里早已流行起大额无现金交易。
孙国舅只是舍不得那么大笔巨款才显出踌躇,虽然嘴上说陈姜像个骗子,但他并不怕陈姜骗钱跑路。且不论郭纯嘉这个举荐人不会拿自己的官位前途开玩笑,单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皇帝那里挂了号,她能跑,敢跑?
不付给天师,这笔钱也轮不到在他怀里揣两天,抱着和陈姜一样财去人安乐眼不见不为净的心态,孙国舅让同玉送她出门,自己赶紧到后宅看妻儿去了。
同玉仍是领先半个身位,恭谨地微微弯身,引着陈姜上轿,将她送至门外。下了轿子临上马车前,陈姜似笑非笑地对他道:“这位大人,我看你骨骼精奇,面有异相,不似平庸之辈。若对自身命数有兴趣,我可以给你摸个骨相个面测个字算个命。这样吧,后日午时你去找一家像样的酒楼,开好雅间点好酒菜,派人来郭大人家送个口信,我自会前去。”
国舅府门口不仅仅只有他俩人,门房,婆子,马夫,兵丁十好几,还有几个探头探脑贼眉鼠眼的家伙有意无意朝这方张望着。陈姜脆生生一开口,好些人被这不羁混乱的发言风格震住了,看看她,又看看同玉。
他喉结轻微动了动,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也一直垂视地面,道:“多谢厚爱,天师慢走。”
他没给出确切回答,陈姜也不在意,挥挥手上了车。同玉在后目送,直到马车在视线里消失,才重新束手低眼返回府中。
诵经队伍中的一个老和尚正与孙国舅说话:“竟有如此高人,那位天师在哪里?老衲想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