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姜很无语。她只开了个价,没说一定就会去啊,为什么把她也定在圣旨上了?见识过那么多无能之辈,孙国舅凭什么相信她就一定行?
这个问题,当她见到孙国舅的时候就直言不讳问了出来。
孙国舅愣了一下,道:“敢要一百万两,难道你不行吗?”
价格开得越高越行?这是什么鬼逻辑。
陈姜冷脸:“我行,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行!”
她今日穿了一件霜色窄臂宽袖交领襦裙,门襟绣了一溜银色小花,衣短裙长,雅灰腰带系了个蝴蝶结,显得细腰盈盈一握;仍是丱发,发带垂到耳边,走起路来一晃一晃;除了耳上一对小金珠外,没有多余配饰。
打扮得很素,可她长得实在甜美,哪怕此刻冷脸貌似发脾气的样子,都让人觉得那只是少女薄嗔,清新动人。
孙国舅看到她的第一眼心头就忐忑起来,说了年少有为,却也不知是这般年少。分明是个黄毛丫头模样,就算从会走路开始学艺到如今也不过十来年,高僧镇不住的邪祟,她镇得住?
可是骑虎难下,自己也不知怎么糊里糊涂就相信了这个神棍门,去到宫里还添油加醋地替她说了不少好话。其实根本连面也没见过,她所有的本事都是听别人说的,如今奉旨安宅,她躲不掉,他也推不开了。
孙国舅没有对陈姜的出言不逊表现不虞,瞪了瞪身边垂眉低眼的人:“同玉,你带天师去府里看看吧,陈天师,请。”
就是同玉,就是听他说的!孙国舅鼻孔出气,要不是这个门客僚属一个劲撺掇,把事情说得好像不请陈姜就无人可办了一样,他怎么也不至于去问妹妹借钱挨皇帝责骂,更不至于请来一道把自己往坑里埋的圣旨。神棍门死活不关他事,但他可不想去边关种地。
陈姜端着高人风范,跟着那个叫同玉的男子离开厅堂,一路往府邸深处走去。
师焱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陈姜眼中浮起兴味,多看了同玉一眼。
同玉大约三十岁年纪,身穿灰衫,身量不矮,走路轻而慢,但步幅颇大。由于他一直超出半个身位在前领路,又总是低着头,所以陈姜没能看清他的相貌。
走过游廊,路过几个和尚念经的道场,穿过一道垂花门,又绕过影壁进入后宅。同玉微微侧身,轻道:“陈天师,四小姐的状况最差,我先带你去她的院子,请跟我来。”
陈姜正四下打量着这处处透着匠心的贵族府邸,暗叹古时建筑水平之高,闻言倏地耳朵一动,这把声音她歪过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同玉身上。
同玉率先向前迈步,陈姜却止步不前,直到他回身:“陈天师?”
陈姜盯着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一笑,嘴唇微动,极细极低吐出俩字:“袁熙?”
半刻前,师焱告诉她,此人,身藏缚魂符。
第89章我看你骨骼精奇
同玉似迷似惑:“天师说什么?”
音质与刚才好像又有点不同。陈姜注视了他一会儿,爽利一笑:“没说什么,走吧。”
四小姐惨不忍睹,六小姐鬼哭狼嚎,三少爷四少爷如同两具人形躯壳,五少爷死了。孙国舅的孩子们除去已出阁和不在家居住的,几乎无一幸免。三只厉鬼像出笼猛虎一样在府里尽情撒欢,用阴气和迷障混淆人的视听,影响人的神智。
他们没有疯,他们只是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府里没受到影响的多是粗工,厨房,或者在外院行走的人,离主子们越近的婢使越倒霉,病的病死的死。就连护国寺前来诵经的和尚也不敢久留,基本两天换一批。当然,这其中还有两个从头到尾都很清醒的人,一个是孙国舅,一个是同玉。
确定了三只厉鬼的方位,陈姜先不忙着让师焱出手,而是再次回到前厅与孙国舅谈条件。
“府中诸人阴气入体,即使收了鬼后也呈病态,自愈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孙大人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套餐。”
孙国舅莫名:“什么套餐?”
“祛除病人体内阴气,令他们较快恢复康健。这一项单买的话,一人一万两,我刚才数了一下,贵府大约有四十多人中招,原价就是四十万多两。但是由于您购买了收鬼服务,如果驱阴也交给我来做,会算您一个套餐价,单项收费二十万两就可以了,那么总价就是五十万两银,二万金,我再免费送您一个净宅法事。相信我,买了您不吃亏。”
这项服务是师焱主动提出来的,陈姜一直担心他附身送阳气会有损自身,只想收鬼了事。但他说:“无碍,本君之责。”
身位冥君,料理鬼子在人间惹出来的麻烦也是应该的,陈姜觉得师焱不会是那种愣头青式一心为了他人燃烧自己的人,他既然说无碍,那多赚一份钱何乐而不为呢?
但孙国舅显然对她大酬宾的好意无法接受,他双眼喷火,怒道:“陈天师,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你以为我泱泱大楚,只有你一个天师了吗?”
陈姜挑挑眉:“目前看来,好像是这样的。我这次上京本来还有一个目的,能遇同道中人,彼此切磋交流一下,也好共同进步。没想到啊,泱泱大楚唉!”
孙国舅脸又青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狂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又怎知大楚无高人?只不过旁人不像你这般贪钱,不屑入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