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旅馆远离高速公路干道,相当安静,一大早没什么客人。父亲处理得相当聪明,他要了一个私人的用餐室,从旅馆老板脸上一副很了解的暧昧笑容,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一对经常避人耳目、寻找刺激的热情美国情侣了‐‐一个灰发老头,和年轻得够当他女儿的女孩结伴而来,人家这么想也是难免的,美国家庭的生活就是如此。
我们被带到房间,父亲笑了起来,「不,佩蒂,我不打算寻找刺激。」然后门开了,卡迈克尔安静地走进来。他锁上门,没多久服务生来敲门,父亲吼道:「滚开。」引得外头那个老练的服务生轻声窃笑。
他们高兴地紧紧握手,然后卡迈克尔向我一躬身,「从你的表情看得出来,萨姆小姐,你这位老爸爸已经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你就是隶属于皇家骑兵队的卡迈克尔‐‐我的意思是,调查局的,」我喊着,「好刺激,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人,只有在侦探小说里才找得到呢。」
「我们确实存在,」他忧虑地说,「不过我们不像侦探小说里的小伙子那么逍遥愉快。巡官,我在赶时间,只能偷溜出来一小时。」他的举止出现一种新的力量:自信,而且带着浓厚的危险性。我性格中的浪漫面又开始作祟了,看着他粗壮的体型和平凡的脸孔,我不禁叹了口气,要是他能有杰里米&iddot;克莱的外形,那该有多好!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联络?」父亲问,「我等你的电话都等得快急死了。」
「没办法,」他像动物一样在房里踱来踱去,步伐寂静无声,「我一直受到监视,一开始我怀疑是芬妮&iddot;凯瑟在探我的底,接着是佛西特医生。我的身份还没被拆穿,不过也快了。巡官,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暴露身份……现在,请听我说。」
我很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开始吧。」父亲粗声道。
卡迈克尔语气平静地说明,他追踪佛西特参议员和提耳登郡的腐败政治党派,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涉嫌逃税漏税。
他费尽心思,绕了一大圈才打进这个集团的核心,成为佛西特参议员的秘书‐‐从他的话可以推测,他的前任就是过于急躁才功败垂成‐‐他非常仔细地,一点一滴收集佛西特同党逃税的证据。
「艾拉也包括在内吧?」父亲问。
「他最难缠,精得很。」
参议员写给芬妮&iddot;凯瑟那封信中,提到的c就是卡迈克尔,他从屋外接线窃听电话,不过后来被发现。从谋杀案发生以来,他就一直保持低姿态。
「卡迈克尔先生,芬妮&iddot;凯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问。
「提耳登郡每一桩肮脏事儿她都沾手。她和佛西特那帮人携手合作‐‐他们保护她,然后她把好处分给他们一大块。休谟应该很快就会全部挖出来,这帮恶棍到时候就等着报应了。」
至于佛西特医生,卡迈克尔形容他为八爪章鱼,是藏在他弟弟后头的首脑人物。他透过无辜的伊莱休&iddot;克莱,以他投资的副业为渠道贪污受贿。卡迈克尔提供了丰富的情报,详细说明郡内和里兹市是如何在克莱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克莱的公司签下非法的大理石会约。父亲也都详细记下。
「不过我来这儿,」联邦密探简短有力地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趁我现在还能假借整理参议员的遗物待在佛西特家,有些关于他的事情我最好先告诉你……关于这件谋杀案,我手上的情报可能相当有意思!」
父亲和我都跳了起来,「你知道是谁干的?」我叫道。
「不。不过我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事情,如果告诉休谟的话,我就势必要交代消息的来源,以及我真正的身份,而我不希望这样。」
我坐直了身子,卡迈克尔手中所掌握的,会是我不断寻求的那个最重要的关键性细节吗?
「我已经观察参议员好几个月了。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把我遣走后,我不禁起了疑心,觉得不太对劲,就决定留下来,看看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我躲在门廊外头走道旁的灌木丛后,当时是九点四十五分,接下来十五分钟里,都没有人来访。」
「等一下,卡迈克尔先生,」我激动地喊起来,「到十点的这十五分钟里,你一直都看着前门吗?」
「何止,一直到十点半回到房子里之前,这段时间我都盯着前门。不过先让我讲完吧。」
我简直要大声尖叫:胜利!
他接着说,十点的时候,一位眼睛以下蒙着的男子快步通过走道,上了台阶,按了大门的门铃。卡迈克尔从毛玻璃上看到佛西特映照的侧影,显然参议员认得这个人,接下来没有其他人走进房里。到了十点二十五分,同样的那个蒙面男子独自离去。卡迈克尔等了五分钟,愈来愈疑心,就在十点三十分进入房子,才发现参议员死在书桌后面。不幸的是,卡迈克尔无法详细描述那位访客的外貌,他眼睛以下的脸都蒙了起来,房子外头又是一片漆黑。没错,想当然,那可能是阿伦&iddot;得奥。
我不耐烦地打消这个念头。时间,时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卡迈克尔先生,」我急忙说,「你是否非常确定,从你离开房子到重新回去这段期间,都一直看着前门,而且除了那个蒙面男子外,没有其他的人进去过?」
他似乎有点受到伤害:「亲爱的萨姆小姐,如果不确定的话,我刚刚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