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沉思,我把玩着一片青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注意!」父亲喊道,「我也来考考你们,刚刚才想到的。好,佩蒂,你来回答。见鬼,怎么能确定在地毯留下脚印的和踩熄余焰的是同一个人?我知道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如果你无法证明,要命,那你那套完美理论怎么办?」
「佩辛斯,告诉他吧。」雷恩先生柔声道。
我叹了口气,「可怜的老爸!你一定被搞糊涂了。我刚刚不是证明只有一个人涉案吗?我不是问过卡迈克尔他有没有走过壁炉前面的地毯,而他说没有吗?另外,休谟不是告诉过我们,脚印不是佛西特参议员的吗?然后,除了凶手兼烧纸的兼踩熄余焰的人之外,还会有谁留下那个脚印呢?」
「好吧,好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雷恩先生眉毛一抬,「亲爱的巡官,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什么很明显?」
「当然要开始行动。你必须马上回里兹市去看得奥。」
我皱起眉,实在缺乏兴趣。至于父亲,他完全茫然了。
「去看得奥?这又是干什么?那个可怜的笨蛋只会弄得我紧张兮兮。」
「可是这件事再重要不过了,巡官。」雷恩先生迅速从圆丘上站起来,棉袍滑到肩上,「你必须在审判之前去见得奥……」他好像认真思索着什么,刹那间眼睛一亮,「苍天明鉴,巡官,考虑再三之后,我相信我会乐于加入你们的行列!你想还有我插手的余地吗?或者,你的朋友约翰&iddot;休谟会把我赶出里兹市吗?」
我大叫:「太好了!」父亲看起来也乐坏了,「实在是太棒了,当然佩蒂很不错,我不敢挑剔什么。但是,如果你他妈亲自出马,那我就放心多了。」
「可是你为什么想见得奥?」我问。
「亲爱的佩辛斯,我们已经从某些事实建立起一个完美的理论,现在,」雷恩先生伸出裸露的臂膀,越过父亲肩头握住我的手,「我们要停止推理,开始进行一些实验,不过在此之前,」他面露忧色,「我们还是迷失在森林之中。」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离谜底还早得很,」老绅士平静地说,「就像一星期之前一样,我们还不知道杀害佛西特参议员的凶手是谁。」
第十章囚室实验
在哈姆雷特山庄,我们曾见过卡利班,也就是怪异无比的奎西。还看过有着温暖笑容、双手灵巧的法斯塔夫,他是雷恩先生的总管家兼侍役。而现在,仿佛像在梦中一样,一名红发的北欧神祗领着我们走出宽阔的庭院。雷恩先生坚持称他为德罗米欧,而这位高贵尊荣的德罗米欧,便开着雷恩先生那辆闪闪生辉的豪华大轿车,架式可比精明的费城律师,又熟练灵巧得有如法国芭蕾首席女演员。在他的引导下,我们的纽约州北部之行充满美妙与欢乐,令我只希望永远不要结束。
雷恩先生和父亲的笑语,也使得这段旅程分外愉悦。大部分的时间里,我只是坐在他们之间,像做梦一样地静静听着他们谈起古老的美好时光。和雷恩先生相处愈久,我就愈喜欢他,而且也更能领略他魅力的秘密。他文雅的机智中散发出庄重的气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无懈可击,完全没有质疑或争辩的余地;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言谈真的很风趣。雷恩先生的一生远比绝大多数人要丰富得多,也结交了无数倾命相待的朋友,而在身为莎剧名演员的那段黄金岁月,他的名字更是家喻户晓……凡此种种,便融合成一个魅力十足的人物。
令人愉快的游伴、舒适的座车,我们何其幸运能两者兼得。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抵达终点,时光消逝得好快!车子盘旋驶下河谷,河中波光粼粼,里兹市和监狱已经遥遥在望。想到等在这趟旅程终点的,是一个很可能通往死刑的疑案,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阿伦&iddot;得奥那张瘦削的脸开始在山间的云霭中飘晃,自从离开哈姆雷特山庄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沮丧。几个小时的车程中,我都静默不语,把阿伦&iddot;得奥相关的案情抛在脑后,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提起‐‐因此我几乎已经忘记此行任务的黑暗本质,而现在一切又回复现实了。此刻我不禁纳闷,这趟旅行是否仅仅是个慈悲的旅程,不知道我们能否从电椅的怀抱中,解救出那个可怜而卑贱的生命。
疾驰在通往里兹的公路上,没有人再闲聊,大家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想,大概是想到这一越艰困而徒劳的擒凶之旅,让大家深有感触吧。
然后父亲开口:「我看,佩蒂,我们就在城里找家旅馆住下,别再去打扰克莱一家。」
「由你决定。」我懒懒地说。
「嗤!」老绅士啐了一声,「你们可别自作主张,既然我决定加入,那么对于作战计划,我应该也有发言权。我建议,巡官,你和佩辛斯就还是再去打扰伊莱修&iddot;克莱吧。」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父亲抗议道。
「原因很多,虽然都不重要,但是在整个策略上,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可以告诉克莱家,」我叹了口气,「我们是回来重新调查佛西特医生的。」
「这倒是真的,」父亲沉吟道,「那个该死的恶棍我还没调查清楚哩……可是你呢?雷恩先生,跟着去不太好吧‐‐我是说‐‐」
「不,」老绅士微笑道,「我不想给克莱家添麻烦,我打算……缪尔神父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