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中秋之前。
就在百姓欢呼,拥挤在府衙门口磕头谢恩,宣布洛州解封的那一刻,噩耗却先行而至。
快马加鞭来报,燕州、肃州、青州,通通被洛州逃窜出去的灾民感染了疫病,已死十五万人。
而这一场祸患是靖王亲自前往各州封锁道路,投身疫情各州,及时净化水源,研制出了药方,才没使疫情祸至皇城,更救了百姓于水火,竟比洛州还要早上几天解封,如今暗潮涌动,意指洛州封控不力,陛下无能,奉靖王为救命的恩主…
此消息一出,不等江吟晚发话,百姓们就躁动起来。
他们亲眼看着这一个月以来陛下如何亲力亲为,如何施粥,发药,为病患更洗抬治,如今洛州脚下的砖石甚至都有陛下亲手砌上的,他们也钦佩于陛下信任于陛下,才将性命全交由陛下手上,苦苦熬过了这一个月。
凭什么别人几句话就指责陛下无能,指责他们封控不力?
“是谁胡说八道!我们老老实实呆在洛州,死了多少人才换来平安,凭什么说我们有人逃窜!”
“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
“我们舍弃自己性命封城,换其他地方平安,没得只字感谢,居然还倒打一耙,简直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谁诋毁陛下就是与我洛州为敌!尔等全是乱臣贼子!其心当诛!”
“…”
巧的是,孟太医那晚写下的药方中,有一剂药性过强恐伤人性命的方子消失不见了。
孟太医顶着杀头之罪,冒死将此事禀给了江吟晚。
衙内一片寂静。
孟太医跪伏在地,而赵全黎涛面若冰霜。
一个猜想浮现,却无人敢提。
白衔清紧攥双手似要开口,却被江吟晚一眼止住。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孟太医治疫有功,就不要跪着了,此事我已知晓,你先退下,叫外面那个官兵进来。”
“是。”孟太医起身,恭恭敬敬退下,面色沉重。
“陛下传你进去。”他将那官兵打量一眼,只觉事情并不简单,但他到底只是个太医。
于是两人拱手后擦肩而过。
“参见陛下。”
还算懂礼数。
“传你来,是朕奇怪一件事。”
江吟晚抬眼,目光凌厉看向来报的官兵,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刺破拙劣的谎言。
“既说是洛州流窜出去携带疫情的灾民,那些个灾民现又在何处?”
官兵一礼“回陛下,染了疫病又没银钱傍身,许多早就死了,唯有燕州原本及时的扣下了一家老小,努力用药吊着条命留以待审,可疫情实在凶猛,到底没挺住,前些天也咽气了。”
他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噢~”江吟晚端起茶盏,里面只是煮开的井水,她似笑非笑,垂下眼睫润了润喉。
茶盏与桌案不轻不重的碰撞出声响,却在这一盏茶间令人压力倍增。
看着跪着的官兵已然额头冒汗,这才再次开口“所以朕的好弟弟一个活口没留,就直接往洛州脑袋上扣帽子,说是洛州跑出去的人?”
这便是直说靖王栽赃了。
可按常理,洛州出事,从洛州出逃传出疫病这分明就是推赖不得的,他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倒打一耙’如此说。
“陛下…”这次他声音小了许多,仔细听隐有几分颤意,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毕,毕竟,只有洛州灾后出疫,这,这其他州也没道理平白…平白死人…”
说完,两眼一闭,腿肚子止不住的哆嗦透出几分对冒犯天威的惧意。
江吟晚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还以为他这么敢说是不怕杀头呢,原也是会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