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已抵达母亲的宅子。&rdo;加百列对无线电喃喃道。
&ldo;访问母亲。&rdo;
加百列转身说:&ldo;走。&rdo;
他打开车门穿过马路,敏捷地疾走,走,不是跑。他能听见身后突击队员静静的脚步声。加百列连续呼吸数次,努力缓和一下过速的心率。别墅的主人是哈利勒&iddot;埃尔&iddot;瓦齐尔,更为人知的名字是阿布&iddot;吉哈德,他是巴解组织的特别行动首脑,也是阿拉法特最为信任的副官。
就在别墅以外,阿布&iddot;吉哈德的司机正在一辆梅赛德斯奔驰的方向盘后面睡觉‐‐这辆车是阿拉法特送的礼物。加百列将伯莱塔手枪的静音枪口插进司机的耳朵,扣动扳机,继续走。
在别墅的大门口,加百列避到一侧,由一名突击队员将特制的塑料炸药附在了沉重的大门上。炸药引爆了,发出的声响还不及拍拍巴掌,门户洞开。加百列带领队员进入门厅,伸平的双手紧握着伯莱塔。
一名突尼斯保安出现了。不等他掏枪,加百列已在他胸口连射数枪。
加百列站在垂死之人头顶:&ldo;告诉我他在哪里,免得我射你的眼睛。&rdo;
然而保安痛得五官扭曲,什么也没说。
加百列在他脸上又射两枪。
他走上楼梯,一边给伯莱塔换上新弹夹,一边向书房逼近,那是阿布&iddot;吉哈德彻夜工作的地方。他撞开了门,只见他要找的巴勒斯坦人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加沙和约旦河西岸的暴动新闻片‐‐正是他,阿布&iddot;吉哈德,此刻正坐镇突尼斯,导演着前方的行动。阿布&iddot;吉哈德伸手摸枪,加百列一边向前冲一边开火,这是沙姆龙在训练中教他的。两枪命中了阿布&iddot;吉哈德的胸部。加百列站在他头顶,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又补了两枪。死去的身体又继续抽搐了一阵。
加百列冲出房间。阿布&iddot;吉哈德的妻子在门厅里,双臂紧紧箍着她年幼的儿子和十几岁的女儿。她闭上了双眼,将儿子抱得更紧了,只等着加百列的射杀。
&ldo;回你们自己的房间!&rdo;他用阿拉伯语喊道,随后转头对女儿说,&ldo;去照顾好你的母亲。&rdo;
加百列冲出别墅,全体突击队员紧随其后。他们一一钻进大众和标致车,疾驰而去。他们穿过西迪&iddot;布意赛德,回到阿瓦德,然后在沙滩撇弃了车辆,登上了橡皮艇。片刻之后,他们迅速驶过地中海黑沉沉的水面,向一艘以色列巡逻艇驶去。
&ldo;十三秒,加百列!你用了十三秒就完事儿了!&rdo;
说话的是那女孩。她伸出手去摸他,然而他却躲开了。他望着巡逻艇的灯光渐渐靠近,又抬头望向墨黑的天空,寻找着指挥的飞机,然而看到的唯有一弯新月和点点星光。接着他仿佛看见了阿布&iddot;吉哈德的妻子和孩子,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死死盯着他。
隔壁房间的争吵声平息下来。加百列决定想想突尼斯之外的其他事情,于是他想象着自己正驾着双桅船驶过赫尔福特水道,直奔大海。接着他又想到了韦切利奥,沾污的漆层被剥落,数百年的破损处被一一揭露。他想到了皮尔,又想到了丹尼,今天一整天,这是他第一次想到丹尼。他回忆起自己如何将他的遗骸从燃烧的废墟中拖出来,査看他会不会还万幸地活着,又忆起自己如何感谢上帝总算让他速速死去了,而不是让他拖着一条腿、一条手臂或是半张脸,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努力赶走那些画面,却又不知是何原因想到了皮尔的母亲。他住在纳瓦斯港期间,好几次发现自己对她产生幻想。每次都是相同的剧情:他会在镇上巧遇她,她会主动告诉他,为了修改剧本的第二幕,德里克去利扎德远足了。&ldo;他会出门几个小时呢。&rdo;她会说,&ldo;你愿不愿意过来喝茶?&rdo;他会说愿意,然而她却没有为他端来茶水,而是将他带到楼上德里克的床上,结束他九年的自我禁欲生涯,任由他进入她的柔软身体。事后,她会将头枕在他肚子上,湿润的头发盖着他的胸。&ldo;你其实不是修画师,对不对?&rdo;她会在他的幻境中这样问他。加百列会对她道出实情:&ldo;我替以色列政府杀人。我当着阿布&iddot;吉哈德的妻子和孩子的面杀了他。那天晚上我十三秒之内杀了三个人。总理因此给我颁了块勋章。我曾经有妻子和儿子,不过恐怖分子在他们汽车下面装了炸弹,因为我和我的女特工搭档在突尼斯发生了关系。&rdo;皮尔的母亲会尖叫着奔出村舍,裹着白色的床单,床单上沾着莉亚的血污。
他回到座椅上,等待着尤瑟夫。皮尔母亲的脸换成了韦切利奥画中的圣女玛利亚。为了打发时间,加百列假想着手握画笔,蘸着乌有的颜料,温柔地修复着她受伤的脸颊。
凌晨三点尤瑟夫才回家。还有个女孩陪着,就是那天下午在餐厅给他留下号码的女孩子。加百列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门内。楼上公寓的灯短暂地亮了一阵。同每天晚上一样,尤瑟夫出现在窗框之内。接着,加百列看着他消失在窗帘后,心中暗祝了他晚安,随即倒头躺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今天他看过了,明天他要开始监听了。
13
阿姆斯特丹
三小时后,一位纤瘦的青年女性走出红灯区的一间酒吧,沿着窄巷快步走着。她叫英奇&iddot;范德&iddot;霍夫,黑皮裙,黑紧身裤,黑皮夹克,一双靴子咔哒咔哒地敲打着小巷的砖地。一层薄雾之中,旧城区的街道依然昏暗。她抬头看天。雾水里有咸味,那是来自北海的气味。她走过两个男人,一个醉鬼,一个毒品贩子。她低下头,继续走。她的老板不愿意让她凌晨时分步行回家,不过经过漫长的一晚,为无数人伺候过酒水,抵挡过众多喝醉的顾客,能够独处几分钟,感觉的确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