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那些忙前忙后的日子,高帆也不免露出笑容,他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回忆道:“每次做这些修修补补的事,那帮混小子全都捉不到人,想各种办法偷懒耍滑,就你一个,傻头傻脑,随叫随到。”权青实往火盆里添了点木柴,故意皱眉:“没办法,谁让我跟你住一起,就算白天跑了,晚上还是要被你捉住唠叨,只好任劳任怨。”高帆哼笑:“说得跟真的似的,你这么听话,还不都是为了让我指点你剑诀和仙法?”被戳破了小心思,权青实有点不好意思:“师尊总不理我,我只好缠着你。”高帆也搞不懂师尊的想法,当初鹤元真人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扔给他,说了一句“往后让他跟着你”便再没有什么别的交待。他那时只有十岁,哪里会带孩子,幸好这小孩生性安静,跟着他屁股后面有样学样,从不淘气,特别乖巧。而且权青实到了妙乙宗之后,从没有亲人过来看望,孤儿一般,高帆心生同情,就更多了一份照顾之意,多年下来,他们二人感情笃深,亲如兄弟。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铜板,说道:“这些钱你先拿着,我今日到上游打探消息,顺路接了几个跑腿的活。”权青实摇头拒绝,“师兄,我能想办法挣钱,你不必勉强自己去替鬼怪干活。”“我并不勉强。”高帆的目光落到他衣襟上,盯着那小蛇的位置:“这妖怪说的对,我与其每日在怨都闲逛,倒不如做些有用的事,那日咱们在命河下游击杀尸鬼,我才感觉能做的事还有很多,过桥之前,我也能再为仙门振兴尽一份力。”他说着话,就把手中长剑握紧了。权青实猜到他的心思,担忧道:“师兄,你千万不要独自去泣林,那里煞气深重,尸鬼成群结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高帆表情严峻,眼中带恨:“能杀一个算一个,上次那银弓花魁实在可恶,我若遇上,一定尽力杀她!”权青实生怕高帆再去犯险,像宝珊一样魂魄消散,他心中担忧,嘴上却不知说什么才能拦住。火苗窜动,木柴带着湿气被烧得噼里啪啦乱响,零星的火屑跳跃出来,落在地上化为灰烬。此刻夜阑人静,他们师兄弟二人促膝而坐,慢慢聊到了权青实最关心的问题。“师兄,你和张师兄一同下山历练,你出了事,怎么也没见他回来报讯?”张远庭是已故师叔韩鹤成的徒弟,与高帆一样,是幻灭宗这代弟子的佼佼者。二人剑术和仙法俱佳,都是门中弟子的表率榜样,本以他们两个一同下山历练定会顺利,却都再无音讯。高帆露出悲戚神色,权青实赶紧道歉:“大师兄,我不该问的,你不想说就算了……”“无妨,我也是以身殉道,你不必太过伤心。”高帆盘膝而坐,慢慢开言:“我与张远庭下山,原本是想去寻找幻灭宗,可惜苦寻了半个多月都毫无头绪,我们的盘缠又不小心丢了,就在这时,一支商队的掌柜找上来,说走商路上常有妖盗出没,想请我们同行做个护卫,还有报酬,我们俩商量之后就同意了。”“商队行至石桥山谷,果然遇见一伙妖猴,这些猕猴精各个身手强劲,十分难缠,我们奋力抵抗才保住商队的货物,可是刚刚出了山谷,就翻了一辆马车,砸了两箱货。”“其中一箱是做工精巧的琉璃彩灯,另外一箱,装着一种味道特别香浓的油脂。”听到这两样东西,权青实不由得紧张起来,脸色在火光中显出一份忧虑。“琉璃彩灯和油瓶全都摔碎,商队没有办法准时交货,领队的人非常心急,他想回去报信又怕遇上妖猴埋伏,不敢冒险,于是提议让我俩帮忙跑腿送信,让商行重新赶制五十盏彩灯……”权青实追问:“那后来呢,是遇到什么危险了?”高帆停顿一下,无奈摇头:“现在想想,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等我们到了才发现,那男人写给我们的地址并不是一间商行,而是一个偏僻小镇上的隐秘工坊,我们两个报讯之后,本应要走,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拦住了……”“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我们两个只能在工坊留宿。等到第三天晚上,张远庭偷偷告诉我,这作坊后面有间地窖,里面关着二十多个孩子,六七岁的年纪却都带着手铐脚镣,应该是被强拐来的。因为大雨漫灌,地窖积水,这些孩子才被人带了出来,就被张远庭无意中看见。”“他轻功比我好,多次探查才确认,作坊里的人割破孩子的手腕,把鲜血掺到那种香气扑鼻的灯油里面,那些灯油是用人血炼制的邪祟之物,数量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