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的人,屋里边的老巫婆,会好好招待你的。”
我承认,还在为他那一刻做出的决定而鄙视他,如果不是萧纶命大,或者如果不是老巫婆的手下来得快,估计我们早就因为没有及时搭救的船只而在海里脱力而死,萧纶还会死得最快。
而这么一句问候是我最好的素养了。
……
岛上的天气很好,大约是经历过一场大风暴后,将所有的杂质都卷走了几层,让空气都显得分外清新,阳光温暖地高挂在湛蓝的天幕上,洒下柔和的光线,为这片杂草丛生的后院笼上一层金黄。
我终于不再强撑着任何嚣张的笑,慢慢地蹲下来,抱着膝盖发怔。
老巫婆的话又一次回荡在我耳边:
“追着个男人的屁股后面跑了十年,到头来还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凭着自己的喜好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最后捞了个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下场……”
我细细想着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确实在常人看来是荒唐了点,但是,谁可以告诉我,雷鸿哲曾经和我离得那样近,以至于我以为这一辈子都要认定他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却倏然转身就是一个冷漠的背影,这样的转变,我怎么能甘心接受呢?
捂着双眼让自己不要再想,而此时的整个后院安静得可以听清空气中轻微的海水涌动声,明明没有多么迷离的风,却好像让我的思绪一并飘散了些。
我想起当时那样狼狈地被他送回家时,老爹震怒中带些喜色的眼神,武晖复杂又心疼的眼神,以及康顺始终毫无暖意的眼神,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而没有人,像雷鸿哲这样,只是因为一个途经,就将我顺手送回来。
就因着这么一个途经,所以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努力一把而草草放弃,哪怕我这么一努力,就让青春像被狗啃了似的掉了十年。
伤春悲秋着实不适合我这般讨喜又有气质的姑娘,原地兀自伤感过一阵后,我干脆就着姿势拔起杂草来,心下思忖着什么时候问一下老巫婆该怎么救老爹。
虽然有武晖和康顺在,甚至还有一个蔡曼在,老爹的安全可以保证,但是这几年他的身体也并不好,怕是受刺激多了会更难将养。
正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将我前面的光线挡走一大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
抬头,正是让我伤春悲秋的源泉。
源泉说:
“廖文珠,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我无言点头。
对于雷鸿哲会讲故事这个高贵品质,我还是深有体会的,记得有一次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一群狼追,追着追到了一处悬崖边,我誓死不肯屈于狼爪之下,于是果决地从崖上跳下去,然后就哭着吓醒了。
那个时候,雷鸿哲上高二,课业很忙,不像我这种无所事事又丝毫不思进取,偏偏做了个噩梦还能觉得是撑破天的大事。
我睡了一场被吓醒,他是还在挑灯夜读,所以我一个电话响过去时,还是可以满足地得到他的接待。
“什么事?”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惫,我瞥了眼床头的闹钟,这才发现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支吾着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问:
“雷鸿哲,你会讲故事吗?”我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热度在飙升,干脆更加恬不知耻地解释,“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想听个故事,不然睡不着。”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
“廖文珠,你已经十三岁了,不是三岁小孩。”
我看向窗外,借着明亮而澄澈的月光,加厚了脸皮,理所当然地反驳:
“三岁小孩还指不定能听懂故事呢!”
“很久很久以前……”他突然轻声说着打断我,有细微的翻书页声传来,耳畔是他独特的清冷声线,“在一个美丽的森林里,住着一群可爱的小精灵……”
人们总是可以将自己的故事讲成别人的事情,好像是那样得毫不在意,但其实正是因为在意得紧,才会连冠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害怕会立刻再一次体会那种真实的感受,而选择用第三人称代替。
心理学上称,逃避式讲述,通俗的说法就是,害怕亲身代入。
就像有人问你说,要不要听个故事?那么他一开头就是说,a和b相恋多年。
而我以为自己从不和任何人讲我和雷鸿哲的那些事情,就是出于一种对珍藏的记忆的爱护,却没想到,一旦这个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安静地陪我坐在地上,对我讲起他眼中的我时,会是这样一种微妙的感受。
正如现在,雷鸿哲拨开地上的杂草,直接坐在我对面,日光因为他的矮身而再一次笼洒而下,我微眯起眼,看见他的眼神却是轻瞥过我一眼后,飘过几处灌木,飘向天际。
“他们认识的很莫名其妙,”他低低笑开,脸上是我阔别已久的温暖笑意,“如果真要说上点什么,或者应该算是英雄救美。”
我抽抽嘴角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