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王率五万辽军抵近太原,刘知远与土谷浑酋长白承福合兵二万迎击,两军相遇于秀荣,列阵对垒。
辽军大将乌图拉自恃勇猛,又见刘知远身材瘦弱,脸色发紫,欲与刘知远单打独斗。刘知远正要出战,突然从阵中抢出一员小将,一声不吭地就挺枪直奔乌图拉。行近跟前,抬枪就向乌图拉刺去,乌图拉挥动弯刀想将小将的长枪磕开,不想,长刀将及枪头的一瞬间,枪头突然一抖,竟匪夷所思的不见了!而乌图拉却因弯刀劈空,闪了一下,庞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向左倾斜,但他愣是稳住了。不过,当他刚刚正过身来时,陡觉肚腹一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根明晃晃的枪头已经透过铠甲,扎在了肚腹之上,随之,枪头又向蛇一样的离开了他的肚腹,一团红雾随之在胸前喷射而起……
伟王见晋国小将只一个回合就将闻名辽国的猛将给刺死了,不禁又惊又惧,忙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高声喝问道:“小将,姓名?”
小将依然是面色漠然,冷峻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动了动嘴角:“史弘肇!”
话音刚落,乌图拉的弟弟乌鲁折早已驰马到了史弘肇的跟前,他虽然心中悲愤,却并不鲁莽,他知道史弘肇的枪快,故而,只是舞动弯刀先将自己护住,然后再伺机出刀。然而,史弘肇却是动也不动,只是冷眼看着他舞弄。
刘知远也看呆了,便问郭威此是何人,郭威道:“这位小将姓史,名弘肇,字化元,郑州荥泽人,现为牙校。”
刘知远赞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着,真乃大将之才!”
乌鲁折自顾自地舞了一会,自己也觉着有些滑稽了,只好试探着挥刀去劈史弘肇,然而他的刀才刚刚举起,史弘肇的枪头就到了他的眼前,幸亏他早有防范,连忙侧身躲避,但一只耳朵还是被削掉了,只疼得他哇哇乱叫,连忙驰马躲开了。
辽国阵上诸将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战,史弘肇大喝一声“杀!”突然拍马直冲敌阵,伟王急令“放箭!”史弘肇舞动长枪,竟是泼水不进,眨眼间就到了辽军阵前,辽军前阵登时大乱,刘知远见状,连忙挥军掩杀,两军就混战在了一起。
酣战之时,河东右厢都指挥使王殷、客将王峻各率一军从左右两侧杀到,辽国人见晋军有伏兵,尽皆惊慌失措,纷纷后撤。
伟王逃出战阵,清点人马,此一战,竟伤亡了七千多人!伟王心中大为气馁,又担心雁门阻断他的归路,竟率军自鸦鸣谷退回辽国去了。
刘知远闻听辽**退,便准备整军东下,赴援魏州,并特地建置武节军,以史弘肇为都将。
贝州失陷后,辽人既有了根据之地,又补充了大量的给养,石重贵与景延广大是沮丧,信心大减,忙遣殿直王班持书信去见辽帝。
耶律德光攻下贝州后,留赵延照率一万辽军镇守贝州,他则与赵延寿率大军进入了魏州。因此,王班北渡黄河后,见魏州境内到处都屯扎着辽军,根本无法通过,只好掉头返回。
石重贵、景延广听王班说辽人已经进入了魏州,尽皆心惊不已,当即决定御驾亲征,并命高行周率前军先行进发。
不几日,石重贵与景延广率领着宿卫六军进入了澶州。此时,辽国前军已然到达黎阳,耶律德光率军十万屯兵于元城,赵延寿率军五万屯兵于南乐。辽军因攻城弃械在贝州全被吴峦焚毁了,此时已无法攻城了,只好日日让骑兵驰马射箭四处攻掠。邺都留守张守恩依仗坚固的的城墙和强弩劲矢死守着魏州,辽军一时倒难于攻克。
石重贵见辽军如此势大,不禁忧心忡忡。恰在此时,长安来使报告:成义军指挥使王君怀率所部千余人叛逃蜀国后,又引领蜀军攻袭阶、成二州。景延广大惊,此时他根本无法分兵对付蜀军,只好遣使前往秦州,令秦州兵抵御蜀军。
此时,北有辽国三路大军南侵,西有蜀军袭扰,东面有杨光远跃跃欲反,随时可能起兵。石重贵顿感危机重重,只好再次遣使者孟守忠去见辽帝,请求修好讲和。孟守忠历尽周折,终于见到了耶律德光,但耶律德光给石重贵的回书却只有十六个字:“早知今日,何必当时?已成之势,不可再改!”
正当石重贵、景延广忧心如焚之时,太原来使却报来了好消息:刘知远与白承福已经击退了西路辽军,伟王已率辽军退回其国内了,并称他们正在整军东进,准备从侧面攻袭辽军。石重贵这才稍稍心安,当即下诏,以刘知远为幽州道行营招讨使,杜重威为副使,马全节为都虞候;随后又遣时为右武卫上将军的张彦泽等率兵前往黎阳。
高行周、符彦卿率数千前军行至戚城之西的一处密林,命先锋指挥使石公霸前往戚城打探敌情,他二人则率领其他军士暂时在林中休息。不想,没过多大功夫,就有军士回来报急,说石公霸于戚城之北碰见了数千辽军,正被辽军围攻,情势万分危急。高行周、符彦卿大惊,当即率军前往相救。
晋军里外夹击,辽军不明军情,误以为晋军大军到了,只好撤出了战阵。高行周与石公霸会兵一处,趁机攻占了戚城。不想,晋军刚入戚城,赵延寿就率领着数万辽国大军突然赶到了,将戚城团团围了起来。高行周见敌军势大,忙令其子高怀德突围求救。
高怀德纵横驰突,一根长枪神出鬼没,硬是从重围中杀了出来。赵延寿远远望见,知道他是搬取救兵的,急令辽将快马拦截。数十名辽军精骑纷纷出击,高怀德见状,当即将铁枪放在马背上,伸手从背上取下铁弓,一箭一个,一连射倒了三十多骑,其他辽兵见他弹无虚发,尽皆面面相觑,就不敢再追了。只有一将却穷追不舍,此人一头金发,满脸黄须,乃辽国有名的战将奇摩拉,人称“金头虎”。奇摩拉连发利箭,都被高怀德躲过,不过,高怀德回射的利箭也被奇摩拉躲过了。
高怀德心急生智,竟将两支箭同时搭在弓上,转头就射。奇摩拉早有准备,连忙侧身躲避,不想,两支箭到他跟前时竟是突然上下变向,一支箭正好射中其胸口,奇摩拉当时就栽下了马来。辽人见“金头虎“都被射死了,哪里还敢追赶,就这样,高怀德终于冲出了重围,驰马至澶州见到了景延广。
不想,景延广听罢高怀德的急告,却说道:“高将军难道不知?圣上早有严旨,严令各军不得擅自相救。”因而,无论高怀德如何央求,景延广就是不答应发兵相救。高怀德无奈,只好又去求见石重贵。石重贵见他弱冠年纪,英气勃发,心中大为喜爱,连忙命景延广出兵去救高行周,但景延广却说道:“陛下既然已经严命各将不得擅自救援,怎可朝令夕改?”还是坚持不出兵。
石重贵见景延广执意不发兵,一气之下,竟率领护驾亲军亲自出了澶州城去救援高行周。石重贵率军抵达戚城后,当即令护驾亲军自外发起攻击。高怀德救父心切,挥枪又杀入了敌阵。高怀德身穿白色战袍,在战阵之中格外醒目,石重贵站在高处看得清楚,只见他一根银枪如游龙如海般,所过之处,契丹军尽皆纷纷倒地,不禁暗自喝彩。
赵延寿闻听晋国皇帝亲自率军前来,误认为晋国主力大军来了,不免暗自心惊,连忙下令全军东撤,戚城之围遂解。
高行周一见一身戎装的石重贵,不禁眼眶一热,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连忙跑步上前,跪地施礼,哽咽道:“行周无能,竟然连累君父涉此险地!”
石重贵看着高行周,也是大为动情,叫着高行周的字道:“尚质快起,此事怪朕,是朕的诏命连累了老将军。”一转身,又手抚着高怀德的后背道:“将门虎子,此言真是不虚,小将军真乃常山赵子龙再世也!”
说来也巧,高行周父子恰是真定常山人。自此,高怀德便得了个“小子龙”的雅号。石重贵当即擢拔高怀德领罗州刺史,并奖赐珍裘、宝带、名马,以示恩宠。
石重贵率高行周、符彦卿、赵公霸登上戚城古台,置酒犒赏三将,三将相对而泣,皆呜咽难言。良久,高行周才道:“此地远离大军,请陛下速速回澶州。”石重贵点头称是,当即率军离开了戚城。因而,当赵延寿陪着耶律德光率十几万大军再次回到戚城的时候,戚城已是一座空城了。
石重贵率领众将士刚一回到澶州,就有郓州节度判官窦仪前来奏道:“博州刺史周儒已经投降了辽国,正在与杨光远通使往来,欲引领辽军自马家口渡过黄河与杨光远会合,左武卫将军蔡行遇已经被擒。”
石重贵大惊,忙问景延广道:“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景延广转头问窦仪道:“窦公可有良策?”
窦仪道:“敌虏一旦渡过黄河与杨光远会合,黄河之南将危在旦夕,须得遣重兵驻守马家口。”
景延广深以为然,立命前保义节度使石赟率军防守马家口,前威胜节度使何重建防守杨刘镇,护圣都指挥使白再荣防守马家口,西京留守安彦威防守河阳。遣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神武统军皇甫遇、陈州防御使梁汉璋、怀州刺史薛怀让各率所部,沿黄河水陆并进,救援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