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把手里的瓜子壳倒进垃圾桶里,“姑,放心,上海也有1o几块一碗的面……”
“啥?”姑姑打断立夏说话,“一碗面要1o几块,里面加了啥,金子吗?”
“姑,1o几块的面在上海很正常,毕竟上海店铺租金高嘛,但有些东西就很离谱了,有一次我和朋友去商场吃饭,看到一道菜叫‘好吃的黄瓜’,心想看看是多好吃的黄瓜,谁知道上来一盅泡在冰块里的黄瓜条,都没给拌一下,让你自己蘸酱油芥末吃,姑,你猜收了我多少钱?”
“多少钱,姑可猜不出来,上海那菜价姑没见过。”姑姑伸长脖子听立夏讲。
“三十八,”立夏伸手指头比划,“还不是一整根,是切了半根,就要38块。”
姑姑把瓜子壳甩在垃圾桶里,“咋不抢去?!”
“是的呢,我之前去北京参加活动,在□□广场附近商圈,1o块钱买了四个苹果,我都不敢相信北京物价这么便宜,可见上海这物价全中国独一份。”立夏吐槽的欲望有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是呀,房租贵,吃饭贵,年轻人哪还能攒住钱。”沐姝加入吐槽圈。
“可不是,上海赚得多花得也多,钱比冰淇淋融化得都快,别说买房了,租房都是问题,离公司近的不敢找,越来越多人搬到郊区住,每天光挤地铁就得花费2个小时,周末用来补交都觉得时间不够。”立夏喝茶润嗓子。
“我之前刷微博看别人发的挤地铁图片,那人挤人人挨人的,比压缩饼干都硬实,包子被挤成馅饼,鸡蛋被挤碎,吃起来倒方便,不用剥皮了。”沐姝打开话匣子,正话反话地吐槽地铁。
“早晚高峰就是这么挤,在上海最惨莫过于社畜,饭吃不好,觉睡不好,钱攒不到,还不断被压榨,996、oo7都能被人说成福报,得了抑郁症只能怪你自己不够强大,我同学怀个孕还得看工作得不得空,请个孕假都得年假、病假、事假东拼西凑,才能得到足够的时间来恢复身体,尤涅斯库1也写不出这种荒诞。”立夏越说越气,嗓门渐渐变大。
“还好公司张姐仁慈,怀孕的女员工除产假外,还能另外多得两个月的哺乳假,但一说到加班我就来气,你姐夫每天晚上11点多才到家,实在搞不明白他们公司,要是活多就不能多招几个写代码的吗?加班费还按照基础工资给,一小时就那1o几块钱,我觉得工人运动都倒退了一百年。”沐姝一手扶腰一手抚肚子说,“你瞧,宝宝气得乱踢腿。”
“哎呦,你就别那么大火气了,”姑姑劝沐姝,“气大伤身。”
“哎!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改变!”立夏虽不用坐班,但想到自己的创作被资本魔改,工作室的小姑娘们被要求连夜改剧本的事,气愤且无奈(立夏的工作室是由公司运营的,立夏的最大话语权只体现在与哪家影视公司合作)。
“是啊,现在的贫富差距已经不是努力就可以赶上的了,躺平不能全怪年轻人,”沐姝深叹一口气,“希望这孩子到我和你姐夫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能有为自己梦想奋斗的拼劲,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说我对你和小森是真是羡慕嫉妒恨,你们一直在为梦想努力。”
“嗯,我和宇森心怀感恩,也觉得自己幸运,创作是一件不断自我怀疑的死循环,如果没有家人朋友的鼓励,很难坚持下去,所以姐、姑姑、姑父谢谢你们。”立夏搂住姑姑说。
宇森、姑父看向立夏这边,“支持你们是应该的,年轻人就得出去拼,”姑父放下手里的茶杯,“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会给你们创造出更适合创作的环境。”
“别再讲你那些大道理了,姑姑没有多少文化,但只要看到小森说起建筑时满脸的兴奋劲,我就乐呵,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姑姑拍着立夏肩膀说。
“大道理听起来空,但都是真理,”姑父不服气,接着说,“贫富差距、教育不公啥得都是暂时的,会解决的,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党和政府不会看着资本主义的那些玩意一直压榨欺负人民的,小森,你说是不是?”姑父寻找同盟。
“嗯嗯,姑父说得对。”宇森机械化点头。
“就是嘛,还是小森看得远,来,小森,给他们具体解释解释。”姑父把宇森推向战斗前线。
“额……社会主义初期有贫富差距,”宇森绞尽脑汁组织语言,“但中国强调共同富裕,先富带后富,寒门要出贵子,国家需要选拔真正的人才,而不是经过培训班打“乙烯”2揠苗助长的果子,所以问题都会解决的。”宇森心头有万般话语,但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几句,“嘴笨”是这辈子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说的姑姑听不懂,但姑姑相信党,相信政府,姑姑小时候饭都吃不饱,现在能天天吃肉,就是党给的好日子。”
“我们的好日子也是姑姑给的,因为姑姑从来不给我们压力,不催婚。”立夏抬头看着姑姑,转换话题。
“我不催婚,但人得谈恋爱,恋爱是幸福,人不能拒绝幸福,”说到这姑姑叹气,“哎!那臭小子单身2o多年了,到现在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夏夏你们公司要是有合适的姑娘,记得给他介绍一下。”
“姑,我介绍了,他瞧不上,”立夏接过姑姑递过的苹果,把“火”(话题)引到那个端午节在医院写病历的“可怜孩子”身上。
“啥?他还看不上,就他那长得像倭瓜,瘦得像豆芽,走路裤管直晃荡的干巴样,还瞧不上别人,不行,我得打电话骂他几句!”姑姑掏手机,准备打电话。
沐姝抢过姑姑的手机,“妈,他现在正忙呢,别打扰他,谈恋爱得看缘分,他只是缘分来得晚,老天爷说不准给他的是朵大桃花。”
“姑,我饿了。”宇森帮自己好兄弟消除“无妄之灾”,把姑姑的关注度引到自己身上来。
立夏内心“呵呵”,一场好戏被宇森打断,怒目瞪他。
“小森饿啦,我去包饺子,茴香苗猪肉,你最爱吃的,等着哈。”姑姑起身去厨房。
“姑,我也帮忙。”立夏说着站起来。
“不用,你坐着,”姑姑把立夏摁回沙发上,“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聊聊天,你姑父帮忙就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动动手脚,活动活动筋骨。”
“夏夏,不用客气,就让我爸我妈去包,尝尝我妈的手艺。”沐姝说。
姑姑和姑父去厨房忙活,客厅里就剩下立夏、宇森、沐姝三人。
“夏夏,那臭小子是不是经常给你们添麻烦?”沐姝指挥宇森把他旁边的靠垫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