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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张世源终于悠悠醒转,入目所见,新月如钩,寒林漠漠,夜露惊风。翻身坐起,那神秘老者已然消失不见,若非身边有那老者留下的一封信,而自己丹田元气充盈,全身经脉畅达,功力已恢复了两成,他几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小鬼,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哈哈!”这个人留书的口气果然和行动一般张狂,这人会是谁呢?
张世源自溪里抓了条鱼,一面生火烤鱼,一面搜肠刮肚地思索这人的身份。肯定会救自己的两人无非就是青道人与虚空子,可二人从他回到临关城后便已消失,说是回有缘谷而去,还留下一句什么鸟话:该见时自会相见!
厉天行这老家伙就悬了,当日自己与鹂儿无意间闯入他的藏宝库,几乎没将他的藏宝席卷一空,虽然最后私下较量的时候,自己在石门上悟出的“八百里路云和月,十年转载风戏雪”这十四个剑法真意似乎在决斗的过程中帮他彻底修成了杀天九剑,算是对他有大恩,但人家已经慷慨地将那数箱宝藏和杀天九剑法一并送给了自己,说起来更像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如果不是吃饱了撑的,这自命清高的老不死也没必要装神弄鬼地牺牲真元来救自己了,况且自己还杀了他儿子,如果被他知道,不活寡了他都算不错了!
“那么会不会是云······云痴?”张世源喃喃道:“也不可能,那些老秃驴危言耸听还行,吃力不讨好的事断然不会去做!”
他胡思乱想了良久,将自己熟悉的高手都想了一遍,最后却终究觉得不可能,一笑置之。
忽地一阵刺鼻胡臭味将他带回现实中来,却是手中烤鱼已然烧焦。
胡乱吃了些焦鱼,走出谷来,默查天相,已是三更时分,张世源去到前往梦州的必经路口,运功扫描周遭片刻,顿时大喜过望——地上并无大军经过的痕迹,显然靖王尚未朝梦州进发,那么也就是说沈信他们并未全部遇害。因为如果凌王真的敢不顾自己离开时候的警告,全数将他们杀了,以他的手段,此刻必然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往梦州,将楚军悉数收服,以免夜长梦多。那么如此看来,自己离开的时候,凌王最后杀那几人也仅仅是为了吓唬自己了。想到这里,张世源心莫名的一沉,这个凌王还真是不简单!
过目种种,千头万绪,霎时涌上张世源的心头,但对真相越是清晰,他却越是心寒,对楚啸天和凌王就也越是失望。一个上位者竟然可以为了如此私人之极的理由,就对付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的将军,轻易抹杀三十万士兵的荣誉。
自己本来是打算放出兵权了,但此时此刻如此做,却和手下士兵怎么交代?让他们因为主将所背负的一个叛逆的罪名,终生抬不起头来?但如果不这样,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就造反了吗?
他沉思了良久,一时却没了主意。最后决定,无论如何,自己有必要先回孙威的军营看一看再说。
不知何时新月躲进云层,夜黑风高。此时他已是风声鹤唳,如履薄冰,但一路行来,并未见侦骑踪影,只是却分辨出路上的马蹄印迹中有极少新痕,心中忧喜参半,一时无从猜测。
远远地只见广袤的平原上一处丘陵,丘陵边一片阑珊灯火,稀稀拉拉,仿佛与天空的星斗遥相呼应。
张世源同时施出虚空步与天梯游,顺风飘至一处营帐之外,在守卫的盲角隐藏起来,轻轻地喘息起来。
喘息一阵,气息终于调匀,眼见一名巡夜的枪兵走近,张世源凌厉一指点出,遥点其哑麻两穴,吸英大法使出,枪兵在十分之一息内无声无息被抓了过来。
强行逼问出了沈信等人下落。
下一刻,他心头一阵狂喜。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金山峰他们果然还活着,作为一个成熟野心家的凌王眼见自己坚定离开,没有徒劳无功地再杀人,只是将他们都囚禁在一处军营里,把守的除了三百弓箭手,还有白天跟在凌王身边那七名高手,倒是影先生却上梦州去了。
眼见营中的兵士巡逻比寻常时候多出五倍不止,更读到枪兵记忆里对那七人的恐惧,大喜之余,张世源却也愁眉不展。他原先的计划是先来探探消息,确定一下众人的生死,然后再见机行事,但隐隐感到眼前明明是个绝好的机会,但他却一下子迟疑起来: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自己或者能以偷袭将那七人击倒,但之后又如何带着八十多人摸出营去?但如果此刻回城调动兵马硬来抢人,那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势成骑虎,必定要揭竿造反了。
正自沉吟之间,忽听脚步声响,抬眼看去,十丈之外有两名军士朝这边走近,张世源微一皱眉,立即施出虚空步,伏到一处暗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