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和他有仇吗?”
小竹走在红药丛中,绿衣上落了片片绯红花瓣,齐肩长发轻轻扬起,乌发上亦落了几片红花。
“若是有仇,就不应该只是带走她这般简单,”魏然捻起她发上的一片花瓣,摊开手,那抹红飘入风中,“那女子,应是他心爱之人,是在危难之际,也不肯放手的人。”
小竹侧头,目光追着花瓣飘走,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红,微风起,花落如雨下,这雨,亦是彻天彻地,肆无忌惮,张扬凄艳的红。身侧的男子,白衣无暇,冠绝无双,是比这天地更张扬,更肆意,更耀眼的存在,是这一世,唯一走入过她心的人。
她站在他面前,仰起脸看他,“若有一日,我陷入危难,也必不肯对你放手。”
他垂眸,看着她盈盈双眸,星星点点,全是对他深切的执着,爱恋,抬起手,情不自禁想将她拥入怀,可还是与她擦肩而过,手心落下一片花瓣,端量片刻,对她道,“人和人的缘分,譬如这花瓣,风起花落,有一些会飘向远方,有一些,会落到脚下,无论何处,自有因果,何必执着。”
他虽语气温柔,可这话到底带了三分凉薄,七分推拒,叫人心伤,小竹不信他会如此拒绝自己,盯着他漆黑的眸子看了好久,久到,她真的知道,他眼里的自己,就是一个小丫头,他从未对她动过真心,渐渐的,她轻轻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无知和天真。
可她心里仍是不甘心,想了良久,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真的希望我不必执着?”
他“嗯”了一声。
小竹走近一步,固执的盯着他,“若我偏要执着呢?”
“你重生归来,我希望你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不必将满腔情义倾注在我身上,因为我,不值得。”
“不值得?”小竹含泪微笑,“若你不值得,这天下,便没有人值得。”
“小竹,我并非完美之人,我亦有私心,有短处……”
“我只想问一句,”小竹不想再听他的搪塞之词,抓住他的手,泣声问道,“你爱我吗?”
魏然凝视她许久,眼底微红,心里宛如刀割一般,他自知早已对她心动,可是前路迢迢,戚风萧萧,有她同行已是他求之不得的恩赐。大战在即,他不忍再次给了她希望,却又再度推她入绝境。今日断了她的念想,余生漫漫,没有他,她才能安好一世。
他望着她,一字一刀,刺入她心扉,“不爱。”
她微微一笑,眼泪滑落,他就是这样的人啊,用最温柔的眼神,说着最残忍的话,只是,这一次的对象,换做了她。
这就是他的答案,她其实早已知道,是她不甘心,不认命,苦苦纠缠,苦苦相逼,现在,不爱二字,便是她求仁得仁的结果。
她转身,往前跑去,一袭绿衣裹着娇小人影,转瞬就淹没在漫山花海中。
魏然抬起手摸到自己眼角的一点湿痕,垂眸望着自己湿润的指尖,良久,轻叹口气,看向那抹绿衣消失之处,终于追了上去。
……
朱厌山。
一座破草房内,黑衣男子坐在床前,手里端着碗,一勺一勺舀起热粥,在唇边吹一吹,才俯身喂给床上躺着的女子,只是这粥从没喂进过一次,每次都被她偏头拒了。
女子柳眉杏眼,肌肤瓷白,久睡方醒,像是对眼前男子十分不满,脸色颇有些难看。
“南宫炎,你与王家娘子结婚那日我就说过,此生恩断义绝,不复再见,如今你这般,算是什么?”
南宫炎端碗的手指微微颤抖,闭上眼眸,声音仿佛在更咽,“阿湄,你我青梅竹马长大,我心里一直有你,哪怕婚后,亦从未放下过你,现在好了,王家人已死绝了,从此再无人可阻拦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