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雪姐就这么认为,易安是可以信任的。
而这么久相处下来,陆澄也这么觉得——什么事交给易安,总能安心。
“嗯,易安,我把‘猛虎卣’也放在那里。这是克雷格找我麻烦的真正原因。”
陆澄向她坦承道。
他也把顾易安当做自己人了。
咖啡馆的店员和自己利益攸关;
白晔和自己有不得违背的“魂约”;
但陆澄和顾易安之间,却是出于一见如故的久违感和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陆澄用一枚天泉古钱打开咖啡馆一楼西墙的装饰桃木门,领顾易安进去。他们过桥,登上这座一个街区大小的虚境礁岩。
太岁殿下野草萋萋,太岁殿上摆着一张香案,香案上放着发生过无数争夺的“猛虎啖鬼卣”,老虎酒壶里插的山茶花依然秾艳如初。
——B级五十万泉的稀世珍品,与白帝一脉关系至深的宝物,终于回到了唐人手里,归属陆澄。
“我不放心把这件宝物交给任何人,哪怕是卿云图书馆,哪怕是幻海站,我只相信我自己才能守护它。
——易安,这件事只有我的团队知道,哪怕官方调查员朋友柳探长和丁博士也毫不知情。你也不要把猛虎卣的下落透露给另外的人了,可以吗?”
陆澄向易安直话直说。
“陆先生,没有你的话,又有哪一个唐人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还有能力从泰西贵族克雷格手里守护这件猛虎卣。
你已经证明了,你就是这件国宝最好的守护者,我一切听你的。”
顾易安道。
陆澄没有看错她。
他和她结束了这个话题,陆澄请教起易安对仪式场所暨演戏场所的布置意见。
易安巡视了一遍“太岁殿”的虚境,建议把“青帝甘露仪”的戏台就搭在“太岁殿”基址的青石地板上。
保密起见,从无到有,用木头和竹竿搭台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匠人小王和打下手的陆澄两个店里的男人,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他们为了避人耳目,把建材搬运进咖啡馆也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而搭台的这三天,易安正好在“太岁殿”下面给婷婷教授“青帝甘露仪”。
三天转瞬即逝,雪姐平平静静地梦呓。
这三天里,官方的丁博士和柳探长拜访过一次凌波咖啡馆,问陆澄做了两份走形式的笔录。
——死掉的皮摸骨和赵金华都已经被幻海站认定为“魔人”,在魔人袭击下自卫反杀的普通市民陆澄无罪清白;
而那个泰西世家子克雷格概不回应警务处和幻海站的质询,还没到“驱逐令”最后的限期,就携带大小细软,乘私人小火轮离开幻海市,扬长而去,不知所踪。警务处只能找克雷格留在幻海挡驾的泰西律师做一些无用功。
三天之后,陆澄和匠人王嘉笙在太岁殿基址上搭的戏台已经完工。
戏台上面只有一桌二椅,红色地毯,再无它物。
而易安也把学戏的婷婷教得有模有样
——婷婷的舞蹈功底的确很好,身体洋溢青春的能量,肢体柔韧而有力,从热身的跑圆场、下腰、一字马,到最后“扶乩者”的步法身法,都能不打折扣地完成。
教戏时候的易安始终拿着鸡毛掸子旁观
——要完成那些美好但违反人类本能的动作,就像猎人驯服野兽那样,不得不诉诸调教师的体罚,这不是让人的心灵服从,而是让人的身体记忆。
旧唐梨园的班主一律如此训练伶人弟子,哪怕家人骨肉之间,也是忍痛在心,手不容情。相形之下,易安已在限度内尽可能地仁慈。
最难的“做打”部分好歹是完成了;
“唱念”部分,对于本来就在钻研“歌吟”的婷婷只是小问题,易安稍许提醒,婷婷就纠正过来,不再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