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婷婷真没有杂念的空暇,每一次训练完毕,浑身上下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冲完淋浴倒头就睡。
到了第四天周二晚上,“青帝甘露仪”开戏。
陆澄和小王两个临时场务,把镇魂符吊住的失魂者香雪抬到太岁殿戏台上唯一一张桌子放平。
他们是唯二的观众,心中期待又紧张。
乐队敲起进场的锣鼓,是成为地缚灵的那只C级猫乐队吹打。
婷婷换了一身八仙桥“小世界”买的戏服,反串一个头戴纯阳巾、面如冠玉的俊美书生。
她从戏台边侧不多不少走了七步,正好落坐在停香雪方桌后面的那张椅子,然后学扶乩者向那旧唐神灵“青帝”祈祷请愿。
场上并没有真正的扶乩的沙盘和乩笔,唐国旧戏重意不重形,都是婷婷的无实物表演。
唯有方桌上躺着的香雪头边,放着那尊当花瓶的猛虎卣是真物。经历多日,猛虎酒壶里的那只山茶花还没有丝毫凋谢的迹象。
“青帝天尊,
怜花之神。
伏愿垂慈,
救济‘香雪’游魂。”
婷婷将祈祷“青帝”追回香雪魂魄的古韵古调之词唱毕,把秾艳的山茶花从猛虎酒壶的清水里信手摘出,抛在空中,花瓣纷飞,忽而不知所踪。
婷婷的心里小小惊讶:排练多次,都有抛花供神的环节。之前的排练,都是无实物练习,怎么这一次抛真花,会化散虚空。
她眼睛瞥到观众陆澄习以为常的神情,暗想,戏台毕竟已经在第二层虚境凌波境了,有灵异不足为奇。
婷婷立刻镇静下来,仍然照着“青帝甘露仪”的仪轨,如同一尊泥塑偶像那样,坐椅子上端然不动,仿佛魂灵出窍。
——这是表演“扶乩者”的魂魄已经飞翔到了“青帝”的帝座。
戏台上随即响起一只旧戏曲子《万年欢》,是猫乐师的笛子、笙和琵琶合奏。
随后,焕然一新的主角顾易安进场,她贴着片子,满头珠翠,身着淡雅的浅粉色绣花帔,宛如古时端丽大方的闺门大小姐。
这位“青帝使者”手持着一枝滴露如新的山茶花,吟唱着“青帝甘露仪”的唱词,从容踱步过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我恋,生生死死随我愿。”
唱毕,扮演“青帝使者”的易安踱到雪姐静卧的方桌前,揭开她额头上的“镇魂符”,挥洒着滴露的山茶花,往雪姐眉心,也就是道家所谓的“泥丸宫”处点了三点,山茶的清露滴入雪姐的泥丸宫。
那C级猫乐队的《万年欢》曲子仍然不停。
——忽然,那笼罩凌波境“太岁殿”礁岩的白雾里面有一缕不知所从来的清风钻进陆澄的地盘,悠悠荡荡往戏台上吹拂过去,
——清风里有无数轻盈美丽的蝴蝶飞舞,搭成一座绚烂的蝶桥,引导着某种光球状东西。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实有之物。
观众陆澄忙举起契刀照那清风,契刀显示出黄澄澄的灵光反应,不知道指向的是光球状东西,还是超自然的蝶桥;契刀上黄色灵光的强弱变化不定,无法估测出一个确切的泉值,但下限至少在万泉以上。
蝶桥引导着光球一点点移向香雪的身体,移向她的大脑,和香雪逐渐融合。
陆澄按住小王的肩头,这是“青帝甘露仪”引发的超凡现象,不要上戏台打断仪式。
——陆澄相信易安。他觉得,那黄色灵光的光球是“青帝使者”从某处“幻梦境”引渡过来的雪姐魂魄。
平静躺在戏台方桌的雪姐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紫瞳光泽柔和中正,再无丝毫的狂暴。
陈香雪铜人身的双臂一撑,她并在戏台方桌直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