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乾
顾兮从没有这么疯狂过,似乎这样的大哭已经好久以前的事情,听筒里何水澹澹说,橙子的眼睛快要失明了却独自一人去了巴罗,她说,顾兮,我知道有些风景只想和一个人看,即使已经物是人非。
坐在出租车上,顾兮捧着手里的手机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在她盛大婚礼的时候,那个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的男人正一个人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而那片风景是她说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的地方。
她早有预感却一再的欺骗自己,她明明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橙子绝对不会那么决然地离开,只是当那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深情在她面前上演的时候,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她争取了又很快放手了。
因为在他回来之前,她已经弄丢了自己的爱情,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这就是她所有的不安,无论如何,是她先背叛了这段感情。
“顾兮,我也很爱他可是,我输得一败涂地,以前我看那个争夺儿子的故事时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最爱的那个人先说放手,我求过你放手现在又在你最幸福的时候求你回到他身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顾兮,从一开始程梓乾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你,而我只是一个自以为进了这场棋局的局外人。”
“就算是我求你,陪他看你们约定的午夜阳光。”何水澹澹握紧了手里的话筒,它却依然猛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
我是多么希望,那个陪你去看午夜阳光的人,是我。
何水澹澹微微地笑,伸手抚平了自己病号装袖子上的褶皱,扭过脸对那个病床边的西装革履微微皱着眉的中年男人淡淡地开口,“我答应手术,但是如果失败……”
“没有如果,澹澹,爸爸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何是打断她的话,他不敢去想任何意外,病床上的何水澹澹脆弱得像窗外正打着转的黄叶,美丽却经不起任何狂风,握在掌心的手腕上有着明显的脉络,何水一直是这样固执的,就像几年前她突然闹着要出院,无论他们如何反对都坚持着要跟程梓乾走。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觉得从小在医院里怯弱的女儿原来,早已经长大了。
“爸,如果手术成功我跟你回英国,如果失败,记得你答应我的,我还想看这个世界。”何水澹澹看着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现在顾兮会不会在他身边,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她一定会去的。
而现在程梓乾一定很快乐,是他教会她爱,所以现在自己把爱给他。
终于有一天,她可以说,程梓乾,是你教会了我重要的一切,却是在彻底放手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拥有过,所以失去也不是那么难过,何水澹澹安慰着自己伸手把桌子上他们的合照反扣在桌上。
下了出租车,顾兮脱下手里的高跟鞋一手提着鞋一手撩着黄色的婚纱在正午的大街上一路狂奔,正午的阳光正是最强烈的时刻,即使是深秋也依然晒得地面微微发烫,顾兮穿过拥挤的车流向着马路对面的机场狂奔,而手里的手机依然执着地响着,“其实你,是个心狠又手辣的小偷,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这星球天天有五十亿人在错过,多幸运有你一起看星星在争宠。”
姜眠看着手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手机,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微微发白,她还是跟他玩了这一出,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永远是这样,棋逢对手并不是永远都欢快愉悦。
“我就说,其实她不爱你,只要知道程梓乾有事,她绝对会离开,姜眠你看,其实你套不住她。”杨程晃晃手里的高脚杯站在姜眠身后,红色的液体晶莹剔透在透明的水晶杯里轻轻荡漾,这种时刻她开心好像是天经地义的吧,微微勾起红唇把手里的红酒送入口中,杨程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揶揄,沐浴在日光里姜眠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美好得就像她十六岁时的梦境里那个少年,在暮光里抬起脚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只是现实里他始终是走向她的反方向。
如果在他有些心动又有些犹疑的时候,她勇敢一些,会不会还是现在的结局,杨程低头苦笑了一下,没有如果,从来没有如果。
“好戏刚刚开始,还是不要断言的好。”姜眠靠在教堂的巨大琉璃窗上,淡淡地开口。
当程梓乾拖着行李站在嘈杂的机场大厅里时,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不是六年前离开是为了更好地站在她身边,不是任何一次说再见然后感觉着她在他背后目光的追逐,这次是他一个人的离开而且没有后续。
他们的十六岁,他们永远回不去的过往,就像他们在山顶放的那场烟火一样,没有什么永不坠落。
攥紧手心里的两张飞往美国巴罗的票,程梓乾习惯性地向门口看了一眼自嘲地笑笑,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她在他盛大的婚礼上而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谁都有责任有绝不可能挽回。
顿了顿步子,程梓乾抽出拉杆向安检口大步走过去,却在人群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橙子”他愣了一下,手指在金属拉杆上收紧却没有回头,刚到英国的时候每次听到有人说“橙子”他都会满怀希望地回头看一眼,以为那会是他的笑眯眯,却每次都是失望地看到一个女孩无辜地拿着手里橘红色的大橙子惊讶地眨着眼睛看他眼眶微红的样子抱歉地笑,久而久之在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再回头,这样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眯眯也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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