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来,我所以常常怀念川藏线,除了我在那里受过哺育,在那里结识了不少生死与共的战友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忘不了沿线藏族同胞对我们的深情厚谊。记得我告别汽车兵生活在拉萨工作期间,我就经常创造条件,到川藏线出差,重温那段既紧张又温馨的生活。1966年初夏,我从西藏军区高原战士报社转业,组织决定我去报到的单位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云南记者站。由拉萨到云南昆明,本来我可以从拉萨先乘飞机到成都的,可是由于我对川藏线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结,还是选择了走川藏线。当然,离开拉萨之前,去向在拉萨的战友们告别是少不了的,特别是拉萨西郊的烈士陵园,更是要去悼别的。长眠在那里的同志,有不少是我生前就十分熟悉的战友。排长卢自强、驾驶员马世杰在川藏线执行任务时我们就在同一个连,后者还同在一个班,他们在险关处处的千里川藏线上行车没有遇难,而1958年到后藏执行任务途中遭到叛乱分子伏击而壮烈牺牲了。
最后我还想补充几句像是题内又像是题外的话:
今年开春,我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里,听到一篇军事报道,报道中谈到:西藏自治区主席江村罗布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西藏经济建设的成就是解放军用汽车轮子滚出来的。我作为曾是西藏高原汽车兵中的一员,我把这句话看成是领导同志对高原汽车兵的鼓励和鞭策。就我在川藏线上的所见所闻,深切感到,包括川藏线同胞在内的西藏各族人民对汽车兵完成各项运输任务,都是给予巨大支持和关怀的。如果解放军的汽车轮子确实为西藏经济建设发挥了积极的、巨大作用,那么,我认为西藏各族人民是推动汽车轮子的一支强大的力量!
第26章进驻墨脱
李春
1962年5月,我们一五八团奉命进驻墨脱。当时,我在团里任作战参谋。全团指战员以极大的练兵热情和高昂的斗志迎接这一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出发前夕,我们在驻地林芝的德木开了誓师大会,军区谭冠三政委作了指示,他要求部队严格执行党的边防、民族、宗教等政策,遵守纪律,继续发扬我军热爱人民,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和吃苦耐劳、不怕流血牺牲的革命精神,早日解放水深火热中的墨脱人民。
6月5日,我们高举红旗,肩负着保卫祖国,巩固边防的光荣使命,冒雨横渡雅鲁藏布江,浩浩荡荡地踏上进军的征途。当晚驻扎在米林县派区的多雄拉雪山下,按原定计划,一边修路,一边进军。
午夜2时,接到上级的紧急电令:外国军队越过&ldo;麦克马洪线&rdo;,向北进入我侧20公里以内地区,企图于6月10日侵占我白马岗(即墨脱)地区。电令要求我部应急速编成一个精干分队,务于某日某时进某地……
情况的变化,把全盘计划打乱了。战备物资的供给运输尚未开始,去墨脱的路,由于这几年群众过来很少,道路情况不甚了解。海拔4200米的多雄拉雪山,是进军路上的一大障碍。当夜,团党委召开扩大会研究决定:以一连为基础,精选50人组成先遣部队,由团长鲁之东率领,强行翻越多雄拉,按时进到指定位置;指派一个工兵排尾随先遣分队,开路架桥,保证后续运输队通过艰险地段;其它连开雪路和运输。
6日拂晓,我们背上60多斤的行装,带上能防雪盲的风镜,打上绑腿,向雪山挺进。
多雄拉山势陡峭,积雪尚未融化。晨间寒风卷起的雪粒,把脸扑打得生疼,眉梢、风镜上结了冰霜,两脚冻得像冰棍一样。越往山上走,雪越深,空气越稀薄,口和鼻孔像两只风箱直喘气,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力量。我们相互搀扶,前拉后推,轮换踏雪开路,大家以顽强的精神顶风冒雪,一步步地行进着。
翻过雪山,路被雪盖住了,只有沿着山势下。此时,又下起雨。我们一路爬冰卧雪,背包、衣服、绑腿都打湿了,加上淋雨,背包越来越重。下午7点多钟赶到汗密宿营,准备烧火做饭烤衣服,这里虽是森林区,但气候十分阴冷潮湿,连一根干柴也找不到,只得喝凉水啃干粮,支起湿帐篷,背靠背偎依在一起取暖。
第二天翻越工布拉山,行军更艰苦。因一夜没有合眼,疲劳未得恢复,天明背上湿背包又出发了。走出荆棘丛生的沼泽地,绕进另一条峡谷,山势更加险峻,仰望不见山顶,俯视则为万丈深渊。工布拉山像鼻梁一样陡,山上乱石嵯峨,凿在崖壁上的猴子路,以往有一条铁链横跨山间,人们可以拉着爬过去。现在,铁链却被逃窜的叛乱分子砍断了。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躬着腰四肢爬行,前面人的脚踩着后面人的肩,搭人梯上,稍不注意,就有掉下深渊的危险。这段50多米的绝壁,从上午11时开始,到下午4时,50多人才全部通过。而上山就根本没有路,到处危石林立。脚踩在流砂乱石上,稍一疏忽,就会有石头滚下来,砸伤后面的人。大家艰难地爬着,前进速度很慢。在后面的林副指导员一看天色晚了,打着呱哒板给大家鼓气:&ldo;同志们!抬头看,团长带头冲在前,爬山速度真不慢!&rdo;团长也给大家鼓劲:&ldo;同志们,加把劲呀!&rdo;副指导员趁热打铁:&ldo;同志们!往前看,工布拉山快翻完。加把油,莫迟缓,过山宿营好吃饭!&rdo;大家强忍饥饿、疲劳,一鼓作气爬到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