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道霹雳响彻,楚琤被定在当场无法思考半分,半晌之后,他才回味过来阿珵方才说了什么。
将眼前之人紧紧拥入怀中,似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楚琤从未感觉如是酣畅快活。
“阿珵,我怎舍得离开你。阿琤欢喜你……阿琤怎舍得离开你……”
“欢喜?”身边之人轻咦一声,似有一瞬失神,片刻之后,才带着几分怯怯:“是像陛下喜欢贵妃那样吗?”
自贵妃去后,文帝日日对着画像批阅奏折,便是用膳,也会让人为贵妃的画像备上一份,似是斯人犹在。
“是那样的欢喜。是陛下欢喜贵妃那样的欢喜……但也不是那样的欢喜……”那原本横亘在心头的禁锢被霎时冲破,楚琤看着那双茫然又楚楚的眸子,楚琤心被揪得生疼。
下一刻,他轻轻地印上了阿珵的唇。
“那到底……是哪样的欢……”疑惑被就此堵住,夜色之中,只剩下呼吸之声。
十五年前,那母子三人,实则无一幸还。
到底是上苍的捉弄,还是人心的险恶,无人可去考证。
但活在世人眼中的,的确是先帝自民间抱来的婴孩。
荣宠加身,不过是做给贵妃母族所看的虚与委蛇。
恩荣背后,承载的是他人疯狂的嫉妒与漫天不甘。
原来帝王棋局中,每一个人,都是棋子。
我对你的欢喜,是与他们带着利益与算计的欢喜,全然不同的……
那一个冬夜,飘落了大荣建朝以来的第一场雪,但相拥的二人,却丝毫不觉寒冷。
或许,只是还未等到,那一场最大的风雪。
10。有喜
“皇嫂产期在何时?”梅树下,雪色衣衫的少年容色澹澹,看不出喜怒哀乐。
“阿珵……”
“皇家礼数不能丢,我不愿被人小瞧了去。”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少年道。
“阿珵,你信我,说出口的承诺,定不会诳了你去。待父皇三年孝期满,我便带你离开。府里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你尽管安心。”楚琤迫切道。
“怎么让我安心?再效仿先帝吗?”少年惨然一笑,“稚子何辜……”
“我……”
“生下来吧。为母,又何辜……”少年转身离去,随风飘来的,还有一句幽幽之言:“希望,再没有下次了……”
“一定不会的!”喊出口的话,惊飞了觅食的雀鸟,却在冬日里,滋生出几分喜悦。
如今已心有所属,若再去碰旁人,莫说阿珵不满,便是自己,也无法自恕吧?
然而谁也无法料想,意外会在何时降临。
新帝二年夏,天花蔓延,宁国侯之女辅一出生,便身染恶疾,就此早夭。
那一年,因疾而终的人太多太多,多到没有人去怀疑最为脆弱的孩子缘何夭亡。
三载如过隙,当所有希冀都在眼前,宁国侯府却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喜悦: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母女平安!”
看着眼前几近陌生的女子,与那仍旧娃娃大哭的婴孩,楚琤只觉眼前一黑。
再次恢复神识之时,右手已不自知覆上了孩子的脖颈。
“侯爷!……”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楚琤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