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何辜……”少年的轻叹,又在耳畔回响。
右手慢慢上移,抚过孩子的面颊,原本神色凝重的宁国侯,终于露出了为人父的笑意:“态若粉霞,有凤来仪,以后,便唤她仪赪吧。”
“仪赪……仪赪……”
“郡主真是粉嫩可爱呢……”
“谢侯爷赐名……”
从屋内走出,那满屋欢喜逐渐消散,楚琤唇角的笑意亦消失不见。
“可恶!”
一拳砸在身边的桂树之上,渗出斑斑血迹。
古往今来,试问有哪位公侯,在孩子出生的片刻,才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
自三年前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碰过她……不对,是去岁陪同夫人省亲时的那次家宴……
那次的酒……
哈!果然是好算计!怪不得十个月深居佛堂不出,只当是一心向佛,谁曾想竟是珠胎暗结……
但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对错,而是如何让阿珵不再生误会!
阳平公府。
未及楚琤道出来由,便被眼前的白衣少年打断:“来,先尝尝这次的酒味道怎么样!”
“比上次好了很多。”楚琤露出苦笑,却已然饮不知味。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敲定了,这桂花青梅酿就用这方子!”
“新加的这一样佐料是什么?”迎着少年的兴致,楚琤勉声道。
少年满面欢愉,拍了拍楚琤的肩膀:“来,给你出一道题,若能解出,那我便告诉你这青梅桂花酿要加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什么。”
“若是解不出来呢?”不知为何,楚琤心头一颤。
“那完蛋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少年浑不在意,似是随口之言,说着抱着手中酒坛,往屋内跑去。
临了回头,粲然一笑道:“我先去把这新配方记录下来,我等你的答案!”
转身之后,是无人察觉的满面泪流。
最终,阿珵没有等来楚琤的答案,却等来了一纸圣令。
通敌叛国,杯酒白绫。
看着面前的选择,阿珵突然释然。
终己一生,不过满纸谎言。
既然如此,不妨让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化作漫天烈火。
那一场火,足足烧了一日,青天白日里,仍旧映透了半个长安。
待楚琤再至,只剩下朽木尘烟,在日光下泛出袅袅烟气……
11。何欺
“阿珵向来不问世事,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若不是你们这些身边之人动了手脚,怎么会牵涉到她的身上?!”
往事从眼前一幕幕划过,面对雪竹的质问,楚琤亦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十三年了,宁国侯对这件事情的认知,仍旧停留在这么浅薄的地方吗?”
雪竹放下笼在头上的黑纱,露出那被灼烧到再无乌发的疤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主子身边的人,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您觉得,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脚?能悄无声息将孩子生下来,如何不会借助兵部尚书的势力,在君前放言?”
逼近两步,雪竹连连冷笑,那一张疤痕遍布的脸显得更加阴森可怖:“还是说,在宁国侯眼中,鹣鲽情深,远胜事实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