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沧桑的眼正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一深一浅的打量,最后拄着竹棍站起身,便向西门妆走去,“你爸爸打电话都说了,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老人的精神似乎很好,至少比昨天西门妆初见他的时候要好得多。
西门家的老爷子,叫西门赫,七十几岁,在村里也算是老资格了。
似乎从昨晚以后,西门赫的精神身体都好了许多,就连那些微的老年痴呆症似乎也好了一样。昨晚吃过饭后,一直在堂屋里来回转悠,还让李楠把院子的门打开,他还时不时的张望两眼。西门舞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等人,不过不敢肯定,他等的人是不是西门妆。
沈尔听得蹙起了眉头,西门妆却是抬眸,一脸正色的看向西门赫,“我爸说什么了?”她很想知道,西门御打电话都是怎么说的,怎么就让老爷子觉得她西门妆不是个好东西了。
似是被她那严肃的表情惊住,西门赫眯起了双眼,眸光越发深邃,“你爸说,你和蒋钦闹矛盾了,要在这里住些日子。”
“所以爷爷您是觉得,作为晚辈,和长辈闹不愉快,就不算个好东西是吗?”她的语调极力的平淡,可是那丝寒意还是忍不住倾泻而出。
西门赫似是愣住了,眼前的少女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小丫头完全就是两个人。
莫名的,他摇了摇头,微微张嘴,似是极为困难的吸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十几年的时间,人总是会变的。”他喃喃着,转过身去,他的话让所有人不解。可是他眼里流露的那抹忧伤和失望,却没能逃过西门妆的眼睛。
总觉的,祖父是对自己失望了。
西门赫的确很失望,他不明白,十几年前那个活泼开朗,乖巧的小丫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小时候是那么的可爱,声音那么甜,笑起来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暖柔柔的。
可是眼前的西门妆,一脸冰冷,像是从寒窖里走出来似的。
西门赫很古怪,至少在西门妆他们几人看来,他很古怪。
准备午饭的时候,只有沈尔和西门舞两个人在厨房忙,西门妆则站在鸡圈外张望。才站了两分钟,屁股上便挨了一棍子,不轻不重,刚好让她觉得疼。
“中午不吃饭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去厨房里帮帮忙?”老爷子沉闷的嗓音传来,西门妆猛的回头,微微蹙着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她转身步进厨房里,为沈尔打下手。
而窗外,那老人就站在鸡圈前,目光注视着西门妆,一直随着她移动,最终回眸,看了一眼鸡圈里的几只大公鸡。眼中不由流露温柔,还有怀念,和忧伤。
那个追着公鸡跑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十几年的时间,她果真很听话的,没有来宜城看过他一次。而十几年的时间,也让西门赫对当初那件事情改变了看法。
果然啊!人老了,岁数大了,凡事也就看得开些了。
可是看见而今的西门妆,他就觉得生气。他可爱的孙女,竟然被西门御那小子养成了闷葫芦!
——
最近几天,西门舞觉得老爷子变得有点奇怪。有事没事老爱找茬,不找别人就找西门妆。吃饭要找茬,不许西门妆挑食;洗碗要找茬,不许西门妆太慢;就连接客他也要找茬,非得让西门妆笑,要笑得热情洋溢,绝对自然……
这对西门妆来说,实在是个挑战。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爷子并非真的为难西门妆。他只是无时无刻的出现在她身边,找机会跟她说句话,就算西门妆顶个嘴,他也会偷偷开心。
若不是西门赫七老八十了,又是西门妆的爷爷,沈尔一定会以为这老爷子要跟他抢女朋友,简直比他还爱表现。
这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老爷子吃了午饭,便开始发难了。
“那什么,西门家的大丫头,去拿锄头挖点蚯蚓,我要去钓鱼。”他的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看西门妆的眼神很是不屑与不耐。可是院子里温月成他们几个人都在,他却偏偏要让西门妆去。
沈尔见了,不禁暗冒青筋,“这种事情,我去就好!”他先一步上前,就要去取锄头。
可是才刚迈出一步,小腿便挨了一棍,重重的,可一点不像打西门妆那样不轻不重。
“你这小子没带耳朵出门?我叫你了吗?你是我西门家的大丫头吗?不像话!”说着,收回了竹棍,看向西门妆。
那少女微微一愣,看了看沈尔,又看了看老爷子,不由得蹙起眉头,“爷爷,沈尔他不是您的孙子,也不是您的仆人,他是个客人。”言外之意便是,西门赫不该对沈尔动手。
看见西门妆出言维护,西门赫便恼了,“客人?什么客人?什么身份?”他就知道这丫头和这小子关系不浅,就冲那天早上他们一起回来。
“他是我的男朋友!”一句惊天的话从西门妆嘴里平静溜出,一旁的西门舞雷到了,就连温月成也是一惊。
西门赫更别说了,一张老脸变幻莫测,似乎很是苦恼。
沈尔也是呆愣了片刻,忽的笑了,笑出声来,样子有些傻。没想到,从西门妆嘴里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竟然是这么的开心……
“你、你这丫头…”西门赫气得扬起了竹棍,却久久没有打下去。眼里闪过一抹泪光,扁了扁嘴,“我的小丫头我还没养够,就要嫁人了嘛?”声音低落,像个孩子似的。
西门妆一愣,总觉得眼前的老爷子怪怪的。他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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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的余光映在湖面,那老人的身影映在西门妆的眼里,略显孤独。西门舞和温月成在一旁欢快的聊天,而西门妆则被老爷子钦点为‘御前护卫’,等在他身边,帮他把钓上来的鱼放进桶里。简单的说,就是给他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