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咬着牙只说出了五个字。
“易之的叔祖父是卸任的宰相,父亲是现任的江宁织造,又定了江宁刺史的女儿为妻,大好的门楣,如何自毁前程,来抢这面首做?”
“对不起,六哥……”
易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七弟,易之一开始和孝逸拜把子的时候,便知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不——不是——”
易之语无伦次。
“那是天后威逼,易之不得不从?”
“也不是——”
“究竟为什么?孝逸只想死个明白……”
“六哥别问了,总之易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闭嘴!从今以后再别叫什么六哥!你们以为,我李孝逸孤身一人,无可依傍,便一起合谋来扳倒我?拜把子,喝花酒,叫得比亲哥哥还亲——你们这个手段,比诸前面那个薛师不知高明多少倍,果然是世家子、名门后,佩服佩服!”
“易之也没想将六哥怎么样——”
“你们能将我怎样?李孝逸一个人,合族都死光了,只不过是关在承晖殿的一个**罢了,大不了撺掇天后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赐死了了事。我这样一个人,还真亏得你们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冷笑着回身向承晖殿走去。苏德全追上去,给他擎着伞,他也浑然不觉,一直的向前走。
易之望着他背影,雾蒙蒙的渐行渐远,知道孝逸这辈子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不由得心中酸疼,酒意全消,靠在那棵树上望着天边,连一颗星都没有,黑乎乎的像锅盖一般。
孝逸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披挂整齐,骑着马来到御林军军营。走到左军将军门口,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请罪。
却说陈锡走到营门口,听闻属下汇报说,孝逸跪在将军指挥所门前,不知所为何事。竟不敢进营门,调转马头一路跑回家中躲避。
孝逸在那里跪了半日,也无人上前招呼他,便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的领军将军指挥所。看营中的陈设依旧鲜亮,便冷笑着砸个稀巴烂。
神策军诸将乐得他不理事,又碍于陈家父子积威,竟无一个出来劝他。
好容易挨到散班,陈家父子再无一个出现。孝逸血红着眼睛再次来到欢怡殿。
向门口太监道:
“天后可曾散朝?”
“天后不在欢怡殿——”
“天后去了哪里?”
“奴才不知——”
“速去回禀天后,就说孝逸要见她!”
“回小爷的话,天后真的不在,爷让奴才如何通报?”
“那孝逸就等在这里——一直到她回来为止。”
“这也由得小爷——”
那奴才说过便关上大门,“哐当”一声上了门闩。只留孝逸一个孤孤单单站在门外。苏德全也不敢劝,只是远远地站着,不住摇头。
入夜天后再不出现。孝逸便站在那里,苦苦守了一夜……
第二日竟然不去,眼睛血红,身子摇摇欲坠。
天后为了不与孝逸见面,竟然带着易之去了龙门游幸。
劝他也是不听,在欢怡殿门前痴痴站了三天三夜,眼见得他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竟将一个明媚的人儿熬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