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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第1页）

手握着一具多功能计时器，穿着一身作训服的杨宇宏站在泥沼池旁，一边跟随着在泥沼池中顶着高压水龙冲射、挣扎着不断爬行的战士前行，一边不断地扬声催促着：“快！加快速度！”

伴随着杨宇宏的督促声，浑身已经被泥水浸透了的莫玺首先扑到了泥沼池的顶端，手脚并用地从泥沼池中爬了出来。也都顾不上喘息片刻，莫玺随手抓起泥沼池旁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训练场中战壕扑了过去。人才扑进战壕，手中的布包已经被莫玺撕扯开来。

大口喘息着，莫玺伸手抹去了几乎快要浸到眼睛里的泥水，一边努力瞪大了眼睛，分辨着布包中被拆解开来的枪支零件。也就在这同时，抱着一个同样布包的郭国也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战壕中，一边用力吐出了口中的泥浆，一边喘息着撕开了抱在自己怀里的布包。

扭脸看了看忙着组装武器零件的郭国，莫玺一边伸手抓起了自己面前的枪支零件，一边忙里偷闲般地朝着郭国说道：“又呛了一口？”

用力点了点头，郭国再次朝着地上吐了口满含泥浆的唾沫：“不知道那泥浆池里有什么东西，把我腿给绊了一下……”

手上动作不停，莫玺嘴里也没闲着：“你算运气好的！昨天我们班有个老兵，愣是喝了一大口泥浆，那滋味……”

苦笑着摇了摇头，郭国用力一拉枪栓，抓着刚刚组装好的自动步枪跳出了战壕：“五公里，看看谁先到？”

敏捷地跳出了战壕，莫玺毫不客气地朝着战壕前方冲了出去：“五公里算什么呀？看看今天做完整个课目谁赢？”

答应一声，郭国也紧随在莫玺身后朝前冲了出去。从两人的衣服上不断低落的泥浆，顿时在两人身后留下了长长的一串痕迹……

手里捧着一大碗姜汤，同样满身泥浆的胡斐然看着在训练场上辗转腾挪、操练不休的郭国与莫玺等人，很有些感慨地叹息起来：“好家伙……一星期的功夫，我大功一连生生累趴下五个，还有两个直接送去了军区医院。这新的训练大纲……厉害啊！”

一口喝干了自己端着的姜汤，同样满身泥浆的关云呲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这才开口接应上了胡斐然的话茬：“没办法的事情！谁也没想到，这看上去也就那回事的训练大纲，当真执行起来，会有这么大的强度！咱们连还算是不错了，听说隔壁二连到昨天天黑为止，已经倒下了整整一个班！还有不少感冒发烧的，也都是咬着牙在硬扛。”

看着兀自在泥浆池中摸爬滚打的战士，胡斐然也将自己端着的那碗姜汤一饮而尽：“交代炊事班，姜汤、热水一定要随时供应上。还有卫生队的值班军医，也得……”

接过了胡斐然手中端着的空碗，关云抓过身边大桶里插着的勺子，又给胡斐然添了半碗滚热的姜汤：“卫生队派到各连的军医和卫生员，也都是全天待在训练场上的，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状况，这个倒是不必格外嘱咐了。只是现在的天气还是很冷，大家每天在这泥浆池和高压水龙下摸爬滚打，体质差点的真不容易扛住。能不能跟杨教官说说，酌情……”

坚定地摇了摇头，胡斐然伸手接过了关云递来的姜汤：“没什么酌情增减！在训练场上添加泥浆池和高压水龙，一来是为了增加训练强度，二来也是为了实验课题中提出的问题，看看人在潮湿和寒冷的环境下，会造成多大幅度的体能衰退！不经过了这样的实验，咱们拿到手的资料就永远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关键时刻是会误大事的！”

尽管心头很有些不忍，但关云也只能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就只能靠着后勤和医疗条件跟上了！”

看着泥浆池中挣扎着爬行的最后一名战士已经爬到了泥浆池顶端，胡斐然猛地灌了几口滚热的姜汤，烫得呲牙咧嘴地吼叫起来：“都歇得差不多了吧？整理装具和配重，跟我上！”

轰然而起的答应声中，一些浑身泥浆都还没干的战士猛地站起了身子，跟随着胡斐然与关云飞快地跑到了训练场顶端，直冲着刚刚空出来的泥浆池扑了过去……

几乎是紧随着以最快速度跑完了五公里的莫玺与郭国，杨宇宏飞快地在多功能计时器上记录下了郭国与莫玺的成绩，一边不停地朝着跑得两眼发直的莫玺与郭国叫道：“不许停下！负重攀爬，立刻进行负重攀爬！”

像是对杨宇宏的提醒声全然没了反应，跑得双眼发直的郭国与莫玺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在自己面前缓缓晃动的绳索，任由着早已经在一旁准备的保障人员在各自身上披挂上足有十公斤分量的配重装备，这才咬牙拽着绳索，顺着一座陡峭的高坡障碍爬了上去。

精疲力竭，更兼负重攀爬，浑身上下已经被泥水浸透的郭国与莫玺每爬一步，都像是要豁出全身的力量。而从衣服上不断滴落的泥浆，也像是在刻意为难着郭国与莫玺，让郭国与莫玺的脚下不断的打滑。才朝着陡坡爬上去两三米的距离，郭国与莫玺脚下同时一滑，膝盖顿时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陡坡障碍上！

闷哼一声，疼得险些松开了手中绳索的郭国强忍着膝头传来的钻心痛楚，挣扎着重新用脚蹬踏到了陡坡障碍上，喘息着看向了身边已经惨叫出声的莫玺：“怎么样？能成么？”

疼得涕泪双流，莫玺哭丧着脸看向了强咬牙关、勉力支撑着的郭国：“不成也得成啊！二十四拜就剩下了这最后一哆嗦，玩命也得撑到头啊！”

艰难地挪动着脚步，郭国几乎是一步一滑地朝着陡坡障碍顶端爬了上去：“你累糊涂了？哪儿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关啊？高坡障碍之后，还有双人合作举原木，还有独木桥，还有……。”

不等郭国把话说完，同样咬着牙继续攀爬的莫玺已然嘶声朝郭国吼叫起来：“郭国，你偶尔安慰一下我，会不会死啊？我知道后面还有不少课目，我就是想骗骗我自己，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很快……就可以……”

嘶声吼叫之中，莫玺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泪水，朝着陡坡顶端爬行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几乎都要停滞下来！

眼见着莫玺很有些要泄了浑身气力的模样，已经超出了莫玺不少距离的郭国顿时停下了攀爬，扭头朝着满脸泪水的莫玺急声叫道：“莫玺，别停下！我听我家里长辈说过，越是到了没力气的时候，就越是不能休息。只要熬过了最难受的那股子劲头，后面就好受多了！要是当真在这时候泄了身上的劲儿，那好半天都是个废人了！”

根本止不住眼中泪水涌出，莫玺几乎是呻吟着用力摇着头，带着几分哭腔嘶声吼道：“废人就废人！老子实在是累了，老子爬不动了！老子为啥要来遭这份罪？这要是现在还在四九城里，老子应该是做着买卖、挣着钞票，白天喝茶吃饭侃大山，晚上唱歌跳舞混夜场，老子是缺了心眼还是怎么着？老子干嘛要来当兵啊？！”

几乎是叫莫玺那狂乱的吼叫声震得停止了动作，郭国瞠目结舌地看向了狂吼不止的莫玺：“你问我，我问谁去？”

像是全然陷入了狂乱的状态，莫玺嘶声朝郭国吼道：“你问什么问？你从来就不会有问题！什么都是你们家长辈说过的、你们家长辈干过的，你就是个应声虫！你就是个跟屁虫！你就是个中国产的孩之宝！你脑子里就根本没有自己的主意，只有你们家长辈塞进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耳听着莫玺的话语言辞中牵扯到了自家长辈，郭国顿时也来了脾气，拧着眉毛朝莫玺大吼起来：“你放屁！来当兵是我自己挑的路，这就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家里长辈说的话是对着的，我为啥就不能听他们的？当兵当得哭天抹泪的，你还嫌不够丢人？你还好意思说我？真要是怂了，你松开手退下去，去当个人人都瞧不上眼、只想在部队里混上几年阳寿的稀拉兵！等混到了能退役的那一天，你赶紧滚回你的北京城，去做你的买卖、赚你的钱，过你的舒坦日子去！日后要是有人提起你莫玺的名字来，那就只能想到一个字——怂！”

瞪圆了眼睛，莫玺咬牙切齿地看向了郭怒：“老子退不退下去，关你屁事！小爷自打落草到今天，从来还就没怂过！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这就爬上来收拾你！”

“来啊！有本事咱们终点见，不来的……不来的是孙子！”

或许是着实叫莫玺那胡搅蛮缠般的叫嚷勾起了心头火气，平日里难得口出恶语的郭国，居然也像模像样地骂出了一句粗话，这才拼尽全力地拽着绳索，朝陡坡障碍顶端爬去。而在郭怒的身后，依旧一副涕泪双流模样的莫玺，也咬牙切齿地紧跟上了郭国的动作……

仰脸看着彼此吼叫不休的郭国与莫玺，几个负责保障的战士顿时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又一个累疯了心的……”

“不会真在终点掐巴起来吧？”

“不可能！看着这俩兵的架势，等跑到了终点，俩人估计早累瘫了，心里的火气也都泄了个差不离！累急了眼的时候骂骂人、发发邪火，有时候反倒是好事，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