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弄子口,老远看见出租屋楼下一大滩红漆,附近墙上用红漆刷着“欠债还钱”“杀”。一个妇女闷头席坐在地,好些大叔大妈围着劝解,那妇女只是一声不吭。
房东老板娘生了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都说不通呢?他们这是犯法,不报警以后再来怎么办?”
“淑凤啊,房东娘子也是为你好,你就别那么犟了。”
那妇女兀自不肯出气。
正好有人瞧见家颖,便道:“嗳,她们家小妹回来了。”
房东老板娘迅速拉过家颖:“小妹,你回来得正好,你来给评评理。你哥哥在外头惹了事,你看看,我这房子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说要报警,你妈死活都不同意。”
后面罗婆婆迈着小碎步箭一般往家赶:“我孙子现在怎么样了?”
房东老板娘道:“你家老大刚才跳楼走了,我瞧他那个样子,应该也没太大的事。”
家颖四处打量一阵,房东老板娘这才道:“你哥哥欠了外面的高利贷,反锁了门藏在家里。一帮打手找了锁匠开锁,吓得你哥跳楼跑了。那帮人把你家翻箱倒柜,值钱的东西都搜走了,又泼了几桶红漆。说你哥哥不还钱,明天就要他的命。我说要报警,你妈又死活不让。”
家颖简直无语,上次也是这样,张家豪欠了钱,在家赌咒发誓改过自新,哄得她去陪酒,这才多久!
家颖道:“报警吧。叫警察来。”
这时,妈妈猛地抬头:“不行!不能报警。”
奶奶也说:“不行,万一警察把家豪一块抓起来怎么办?”
“抓起来就抓起来,在里面关着兴许还能多活两天。”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呢?”
正争执,眼尖的邻居指着远处:“嗳,那不是你家老大吗?”
只见家豪躲在一垛红砖后,探头探脑,被发现了才终于一瘸一拐走出来:“那帮人都走了没?”
罗婆婆踉踉跄跄奔过去揉打:“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个砍脑壳的——”
家豪哎哟哎哟地承受着,不一会儿走到家颖面前,讨好地嘿嘿笑:“妹儿,你回来啦——”
家颖无力苦笑,打骂要是有用就等不到今天,她只顾与老板娘商量善后,这满地的红漆,旁边那些漆字怎么去除。老板娘道:“这些买点白漆刷上也就完了,关键是,那帮人说明天就要你家老大的命。你妈妈又不让报警,万一再来——”
邻居道:“就算报警抓起来,迟早还得放出来,这些捞偏门的,心黑手狠——老大,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就能要你的命?”
“真没多少钱,才两万块。”
“那你赶紧把钱还给人家啊。”
“可我妈就是不给啊——”家豪还有理脸红脖子粗指着他妈骂。
罗婆婆又七手八脚地捶打着他:“你这没出息的,你还吼上了。你妈的钱是不是你折腾光的,她怎么给,啊,你说她怎么给?”
接下来上演的是邻居们都已经看腻了的戏码,家颖真是没脸,推着闹剧三人组往楼上家去。回到屋里罗婆婆还在骂,家颖踢开满地的玻璃渣开始收拾屋子。
房东老板娘上来敲敲门:“罗大妈,我突然想起来,你那孙女婿家不是有钱吗?我瞅上回开过来的那奔驰得上百万吧,何不找他们先垫上。人命关天,老大的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