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他的儿子活不成。
就算他袁世信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的儿子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自戮,或许是他最体面的死法。
宫矩人看着痛不欲生的司马文德,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并没有什么实权的小皇帝,宫矩人却没什么恶感。
招呼几人上前,他站在司马文德面前躬身轻声道:“陛下还是节哀吧!”
司马文德已经没有了愤怒,在司马相乐死了之后,他连愤怒的底气也没了,他转过身来,拉住宫矩人的衣角,哭诉道:“快去宣太医,父皇还有救,对不对?你们快去宣太医,朕求求你们了。”
宫矩人弯下腰去,低声说道:“陛下,您忘了太上皇的遗言了么?”
说完一招手,几名小太监走上前来,抬走了司马相乐的尸体。
眼见父皇的尸体被抬走,司马文德连忙起身,却被宫矩人按住。
宫矩人低声说道:“陛下,你若如此,太上皇岂不是白死了?”
司马文德喃喃道:“如今这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他对着宫矩人说道:“宫公公,你一剑刺死朕吧,朕这就追随父皇而去,一了百了!”
宫矩人盯着司马文德片刻,一把将他推在御座之上,抽出别在后腰之上的短剑,扔了过去,冷冷说道:“陛下若是想追随太上皇而去,那就请便吧!”
说完他转身一招手对其余小太监说道:“从今日起,陛下就由我们伺候了,四人轮值一日,相国大人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陛下若是有什么闪失,就自己割头吧。”
宫矩人不相信司马文德有这个勇气。
带人出去之后,宫矩人看了眼孙貂寺说道:“孙貂寺,按照相国大人的意思,以后陛下就由我来伺候了,孙貂寺劳苦功高,就去享享清福吧。”
说完对身后一人说道:“去,带孙貂寺去见赵貂寺,赵貂寺可是很想跟侯貂寺叙叙旧的。”
待那人拖着双腿发软的孙貂寺离开之后,宫矩人命四人在外候着,他带人去往皇太后的寝宫。
司马文德哆哆嗦嗦地抓起宫矩人扔过来的那柄短剑,轻轻一抽,露出半截剑身。
剑光一晃,他手一哆嗦,短剑便掉在地上,掉在了他父皇的血迹之上。
低头看着那滩血迹,司马文德不由自主的挺着腰向后蹬了几下,结果一脚踩在血迹之上,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在宽大的御座之上。
司马文德揉了揉胳膊,收了收腿,整个人半躺在椅子之上,又开始小声呜咽。
“噗嗤”一声,有人在轻笑。
司马文德吓得一激灵,支起身子私下张望,满是警惕之色。
“陛下,看这里,这里!”
司马文德寻声而动,抬起头来看向屋顶。
一个人从屋顶横梁上探出头来,冲着他咧嘴而笑。
见到屋内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司马文德惊得站起身来,一把捡起沾满血的短剑,横在身前,紧张地看着头顶,竟然忘了呼喊。
就算是呼喊了又能怎样?自己的父皇刚刚在自己眼前被人逼迫而亡,这座偌大的皇宫内,他还能信谁?
屋顶之人身形一动,已飘身落下,蹲在案桌之上,顺手抓起一只毛笔,轻轻敲着桌面看向司马文德道:“陛下不是要自戮么?怎么连剑都拔不动呢?”
见得此人从那么高的房梁之上像一片叶子般落下,司马文德就知道,自己在此人面前就如那砧板上的鱼肉,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了。
瘫坐在地上,他喃喃道:“为什么?父王都被你们给逼死了,就不能放过我么?”
那人面露疑惑之色,问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陛下要自裁的,可没人逼你,方才那位公公的话陛下没听见么?您要是死了,他们可都得死,以陛下一人之命换十八个人的性命,怎么算都是赚的,还能给太上皇报仇,何乐而不为呢?”
司马文德将手中短剑一丢,闭上眼说道:“既然如此,你动手吧!”
那人从案桌之上跳了下来,似乎怕脚底沾上血迹,他跳得稍远一点,正好站立在司马文德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