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使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但他特意嘱托我,要当面好好感谢洛先生一番。要不是他拖住拍卖行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也不能在成交前及时赶到,一旦落槌交易成功,博山炉的所有权转移,埃德蒙一定会翻脸不认账,这样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洪杰叹了口气,“以前就发生过类似事件,导致外国法院最终将文物判给竞拍人,我们很难再追回所有权。”
“不能再竞拍回来吗?”谭孤鸿有些好奇。
洛景明莞尔:“当然可以,我确实也做好了这一准备,但是,这是下下之策。”
洪杰赞许的点头:“正是如此。建国初时,国力维艰,百废待兴,那时候抢救海外流失的珍贵文物,就只能走赎买一条路。我听外交部的前辈说过,彼时一部分靠国家成立的‘海外秘密抢救文物小组’拨专款经费,另一部分就是靠梁公这些爱国华商慷慨解囊。但是如今我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已经今非昔相比,我们更倾向于采用外交谈判、执法合作还有民事诉讼等方式追索文物,赎买只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毕竟那本就是属于我国的文物,凭什么要我们为犯罪分子的行为买单!”
“原来如此。”
这一场谈话彻底解开了谭孤鸿对于拍卖会的疑惑,三人离开餐厅之时,她低头看表,刚刚好六点。
这个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洪杰忙于公务匆匆和二人道别,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问道:
“差一点忘了,洛先生,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姓谭?”
谭孤鸿刚想下意识反驳“女朋友”这三个字,洛景明却已经替她回答了:
“正是。”
“谭小姐,那么请问令尊是否是谭俊杰?”
谭孤鸿愣了愣,缓缓道:“是,我的父亲是叫谭俊杰。”
“那就对了,”洪杰笑了笑,“王公使让我转告你一声,他说他与令尊是大学同学,他今天看见你时,就觉得你和令尊长得很像。”
“是哪里像?”
洪杰回忆了一下:“王公使说是嘴巴像,你的眉目应该更加像令堂。”
谭孤鸿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谢谢。”
夜晚的码头灯火璀璨,宁静安逸,两个人沿着河边挂满了同心锁的铁链围栏,缓缓往邮轮停泊的方向走去。
谭孤鸿一直垂头默不作声,洛景明轻声开口问道:
“你的父亲,是外交官?”
“嗯?”她恍然回神,“嗯,他之前是在外交部门工作。”
“很少听你说起父母。”
“因为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们,”她有些无奈,“他们去世时,我才两岁半,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是后来长大后舅舅外公他们给我看照片,讲他们的事,才一点点知道的。老实说,我小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父母的,后来才发现,我和别人不一样。”
他不禁伸臂搂过她纤瘦的肩膀,可她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