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生气,那一晚没爆发的情绪在此刻得以延续,可惜南诗没有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经验,否则她一定要再给他一记耳光。
南诗眼中含着泪,揪着他的衣领,鼻尖蹭过他的面颊,胳膊向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压入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清冽的香味,泪珠哗啦哗啦地掉。
分明是亲密无间的姿势,南诗吐出的话语却格外凄凉,“你每次都道歉,然后下一次,继续惹我伤心。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和我睡,喜欢我乖乖的被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陈嘉佑一下拧起眉,呵斥:“不许胡说!”
南诗浑身一抖,转而,倔强地直视他,“你凶什么?”
“……”
是啊。
他一个犯错的人凶什么。
看把人家小姑娘委屈的……
陈嘉佑闭了闭眼,努力把身段放低,无奈至极,“你觉得我是那种烂人?我如果真的这么浪荡,随便哪个女人都行,为什么偏偏是你。”
南诗没觉得他在自嘲,当真了,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吧,我一开始也很疑惑,现在才明白,因为我听话呀。谁不喜欢听话的人?就算闹掰了,我也不会到处说闲话抹黑你。毕竟没人相信,大名鼎鼎的陈嘉佑,竟然和这么不起眼的我有纠葛,更没人相信我跟了你三年……”
“不是这样的,诗诗,你不能用‘跟’这个字。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恋人,你是我追了大半年追到的姑娘,将来……我也会娶你。”
陈嘉佑攥着她的手,只觉得真凉啊,怎么都捂不热。他干脆不再哈热气了,把人摁在怀里,紧紧抱着,恨不得把胸膛剖开,将她融入骨血。
上天入地找不出第二个姑娘让他这么撕心裂肺的喜欢了,十五岁那年的怦然心动,延续到现在,剥开甜蜜的外壳,内里竟然这么酸涩。
陈嘉佑心口绞痛,疼得他头脑发懵,恐惧感席卷全身,逼得他毫无章法地啄她的面颊,央求:“我们要继续互相喜欢下去,再来个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遇上天大的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就都能解决。”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去改,但你不能对我灰心。”
“我不是哪个女人都t?可以的,诗诗。”
“只有你,我真的只有你。”
南诗听他说过太多诸如此类的情话,心都麻木了。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她必然会头脑一热抱着他说原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喜欢他。可是,好多个孤寂的黑夜带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让她觉得自己在陈嘉佑眼里就是个随意发泄的玩意儿,他只在意剥开之后的她干不干净、敏不敏感、好不好摆弄姿势,从不在意她也长着一颗心,更遑论,这颗心忠诚的追随他这么多年。
南诗哭久了,累得够呛,倒在他怀里,嗫嚅:“我真想把这些话录下来,倒转时间,在那些你做完就离开的晚上,放给你听。”
陈嘉佑一滞,环着她的胳膊渐松。
他满脸愕然:“什么……?”
南诗凄然地笑:“要我算一下吗?你有几回把我叫去公寓,二话不说就直奔主题,做完把我丢在那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第一次在酒店,我明明告诉过你别关灯,我怕黑。到半夜,我做噩梦醒来,发现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旁边没有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所以我说,不想去你那里过夜,可你从不听。我不去,你就生气。”
南诗隐藏的情绪太激动,指尖发麻,什么时候被他攥住的都没发现,也没力气抽出来了。就想着,兵荒马乱的那一晚,她无助地攀着他的肩头,看到映在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最初是他买来哄她高兴的,两人躺在一块儿谈天说地,气氛好到极点再顺其自然的发生关系,转而一切都变了模样。
南诗觉得满墙的点点星光无比可怕,湛蓝色像无边无际的海洋淹没她的求救。连他后来喂的药,也苦的舌头发麻……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万一我真怀孕了怎么办?家里人,还有身边的同学会怎么看我。我的前程,就全完了。”
南诗仰着小脸,被火锅熏出来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嘴唇被辣的微肿,哭得梨花带雨,头上冒出汗珠,黏住了几缕发丝,狼狈至极。拳头砸在他胸口,也砸入他心里。
陈嘉佑哑口无言。
他恨不得捅自己两刀,又觉得,南诗那天的巴掌打得还是轻了。
陈嘉佑沉默地给她擦泪,想解释,这些天外出是为了正经事,却不知道该从何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