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宁垂下眸。
少年手中剑动了动。
这不是司空真第一次救人,却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神情的人质。
细白的脖子犹在淌血,一点点洗净那刀刃,想必很疼,她却不叫喊,脸上倒明白写着我要死了,司空真漂亮的睫毛微微阖动,片刻后,他收起剑锋。
沈玉宁脖子上的刀立刻跟着一松。
视线落在几米外,紫衣袍摆轻轻摩擦,声虽微,身后采花贼的呼吸却随之而变,握刀的手松一阵紧一阵,泄露了紧张的内心。
反观那来历不明的少年,面貌极其年轻却不见丝毫冲动之态,眉目舒展,优游涵饮,仿佛一只脱尘的鹤。
他是谁?
少年开口了:“雨夜寻芳客,听说只在雨夜寻芳,清高得很,还曾扬言非黄花不采,非初露不饮。”声如落玉滚珠,柔和悦耳。
“算你小子有见识!”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
少年轻嗤:“不敢当。倒有一事,想请教高高在上的阁下。”
采花贼警觉地挑高眉:“什么事?”
“阁下做这营生多年,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这贼残忍自大,容不得质疑,沈玉宁听不明白少年想干什么,四目相对,他竟朝她笑了一笑。
身后,采花贼果然脸色大变,失手?!不!寻芳客从不失手!多年来,折在他手里的黄花少说也有八百朵,这是他唯一也是从始至终坚持的自尊,怎么会出错?绝不会!
“臭小子!你敢侮辱我?!”
“别误会。”
臭小子笑得不慌不忙:“我知道阁下从未失手,只不过你怀里这个,有些特殊。”
采花贼一愣,低头看向怀里蔫了吧唧的沈玉宁:“哪里特殊?”
是啊,哪里特殊?
“她是我的人。”
少年轻轻转了转袖腕:“阁下若识相,立刻放人,或者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
狗……狗命?!采花贼道:“你敢再说一遍?!”
少年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不巧不巧:“同一句话我从不说第二遍,除非,对死人。”
“你…你…你!”
“你什么?你知道错了?莫非阁下打算道歉?”
“我……道……歉?”采花贼指着自己。
“阁下这般诚意,倒也不是不可。”少年抬起手,比了个叁:“其一,三百个响头。”
采花贼青筋一突。
“其二,三百遍仙姑饶命。”
青筋一迸。
“似乎还不够啊,让我想想,有了,不如再砍自己三百刀,如何?”他笑盈盈地道。
采花贼果然被气得半死:“你你……你他娘的!!你算什么东西!”
沈玉宁也听一愣一愣,尤其那句“她是我的人”更让她险些站不住,突然后颈重重一疼:“你说她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