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邧久闻西陵侯之名,知道侯爷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当然,也敬佩姑娘。”
练鹊感到有些好笑,问:“那你还同我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太守公子那剔透干净的脸上立刻腾起一片薄红:“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小生、小生恳请姑娘,替小生、替汝城除了此人!”
“此言何解?”
“小生……”岑邧却欲言又止。
冷清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藏得浅薄的私心照得纤毫毕现。
“此人……心怀不轨!”良久之后,他终于憋出来这样一句控诉。
练鹊玩味道:“他要抢你的师父,自然心怀不轨。”
“……”岑邧却沉默了,直到练鹊为自己斟满了第三杯茶水,他才开口,“请姑娘相信我。”
练鹊不置可否。她生得娇美皮相,骨子里却住得是侠客的魂。每当她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淡漠的气势便风一样云一样地流泻出来。
她的瞳眸在日光下变得清浅,透出苍凉的意味。
她仿佛在望着岑邧,却又像是望着更远的地方。
岑邧本以为练鹊是同他一样的失意之人,此时却很想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入的了她的眼。
她真的和他一样,有心悦之人吗?
他……是不是求错了人?
岑邧不愿意同她对视,狼狈地垂下眼。
“我相信你。”练鹊道,“作为交换,公子也该相信我。”
原本垂头丧气的青年立刻精神起来,问:“姑娘要如何做?有什么小生可以帮忙的么?”
入夜的汝城,朔气深寒。
练鹊想起在客栈里度过的一夜。虫蛇漫天,许多见过的未曾见过的毒物直扑面门而来。它们之后的则是武备精良的杀手。
横刀立马,好不威风。
当时的练鹊并不觉得冷。人的血、虫的血,温热或冰凉,通通混合在一起。练鹊始终记得自己不能出声。楼上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正沉溺在美梦之中,若是令小小少年午夜梦回,见到如斯盛景,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师父陆玄机常说她爱逞英雄。这话一点没错。
世上若有不平之事,拔剑斩之。
至于帮了谁又杀了谁,其实并不重要。
她平静地走在高塔之上,一点一点地将手中纸包里的粉末撒下去。
楼高风大,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灌进层层螺旋而上的楼梯之间。不一会儿这粉末便散在风里,只留一点点微不可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