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又道:“方志的信件是怎么回事?他在何处?”一想起那封信上暧昧的措辞,便是恼怒得发狂。
“信件是他亲手写就。”蒋云初道,“在他该在的地方。”
“他……”梁王目光微闪,心念数转,“他与你联手了?”
“没有。”
没联手,却这样诬陷母妃,处境便不需想了。梁王轻蔑地笑道:“你蒋家算得世代忠良,到了你这一辈,竟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害人!”
蒋云初道,“记得聂氏的事?”
“你就是从那时开始设局害我的!”
蒋云初剑眉微扬。
梁王再恼恨,也意识到了言辞中的漏洞,强自解释:“聂宛宛的事,我本意是拉拢你蒋家,可你……”
蒋云初居然颔微微一笑,“我本意,是与你划清界限。”
“……”梁王察觉到,对方的平静如水,衬得自己像个小丑。挫败感让他周身失力,坐回到条凳上。
蒋云初道:“对于你派曹瑾查景家一事,我想省些工夫。”
梁王心弦似被粗暴的手狠狠撕扯着。蒋云初连那件事都已获悉,那他与母妃岂不是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蒋云初问道:“曹瑾跟着你与端妃的年月已久,主仆之间定会有些默契,你们要他从哪方面着手?”若是没有对一些事情的怀疑,他们查什么查?那样鲁莽的事情,不是这对母子做得出的。
梁王抿了抿干燥的唇。
皇帝先后两次暴怒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再清楚不过,依着皇帝那个愈演愈烈的猜忌多疑的性情,恐怕已经从笃定母妃与方志有染,到了怀疑他身世的地步。
没有人能且敢帮他与母妃。
在蒋云初面前的此时此刻,或许就是最重要的一次生死存亡。
他需要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哪怕卑躬屈膝,也要打动蒋云初。
只是,向着已经把自己推到死路上的仇人低头,还真不是易事。
除了恐惧、憎恨,前所未有的挣扎、屈辱袭上心头。
那等屈辱,在某一刻,让他真想一死了之。
可他不能死,先前所有的筹谋都是为了活,为了比他人活得更好,怎么甘心落得个年纪轻轻还背着不清不白的怀疑丧命的下场?
蒋云初看着垂眸斟酌的梁王,心头没有一丝触动。
良久,梁王双手撑着破败的桌案,吃力地站起身来,转到蒋云初面前,深施一礼,“我……以往多有不是,唯请蒋侯海涵。”
这等违心的话,说的时候,堪比服毒的心情——他狠,最先想利用聂宛宛混入蒋家拿到把柄,用蒋家满门安危作为手中的筹码,他蒋云初便更狠,让他稀里糊涂的就被禁足于梁王府;
他歹毒,想利用一个可以乱真的蒋家后人,死死拿捏住贺师虞、何岱,连带的也就将蒋家收入手中,他蒋云初便更歹毒,竟将事情做到了关乎母妃与他清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