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发修行,发是苍白,人却丝毫不显老。老妇身着灰色僧袍,手持念珠,头戴木钗,朴素的外表隐藏不了的是高贵的内在,低垂的眼眸隐藏不了的是雍容的气度。
她非慈目菩萨,而是庄严罗汉。
安惟松。
当年的北地战神,迁王府于战场最前线,在位二十三年,亲征战场一十二次,无一败绩,斩敌无数。曾一退雪境蛮族至极域天山,多年不敢再犯。
可她四十岁时,正值壮年,却将安南王府移交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安勍的母亲安戚芳。自己遁入空门,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呆便是三十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在鼎盛时期选择急流勇退,她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任何人敢询问她。
安惟松微微抬眸。
往昔梦影,再忆经年。
她目光无喜无悲,无笑无泪,仿佛透过众生,看向曾经的雪山战场,看向曾经的刀光剑影。
&ldo;恭迎老夫人。&rdo;
安惟松轻轻点头,未开一语。清风迈步,直过庭院。
安戚芳紧跟老夫人,众人随在她身后。
宴席精美绝伦,却不见一丝荤腥,全是素斋。安惟松端坐正座。
&ldo;开席吧。&rdo;
安戚芳恭敬道:&ldo;是。&rdo;
没有秦筝丝竹,没有歌姬伴舞,整个庭院静悄悄。家眷们按身份尊卑从安惟松两手边向下排。
孙儿一辈中,安勍坐在最前面。
平日里他喜欢简单装束,可今天日子特殊,他不敢怠慢。今日安勍可谓盛装在身,却仍是纯白衣裳,广袖翩翩,灵丝玉带,长发高束,插以金珠步摇。他端庄而坐,动作温文尔雅,精致得像一件珍贵瓷器。
&ldo;老夫人,戚芳同家人准备了一些寿礼,请老夫人过目。&rdo;
席过大半,安戚芳开口。
这是历年的惯例,安惟松也未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安戚芳回首,命下人将寿礼一一端上。
安戚芳孝顺无比,而且她待自己的母亲并不简简单单是亲情,更多的是敬仰与膜拜。她的记忆中,安惟松从未同她过度亲昵,甚至一个拥抱都没有。她也未曾亲自教导她,而是给她找来府中师父,教她读书习武。可她却从未在心中埋怨过母亲,年少时,那坚毅无敌的身影深深烙进她的脑海,她早已视母亲为神祗。
安惟松的功绩与信念,是她毕生追寻的目标。
礼物繁多,仆从一件一件端上前。
屋外一阵夜风,院中的枯叶轻起轻落。安勍眼睛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安惟松修行持戒,所以府内都是以茶代酒。
茶,是上好的莲心茶;水,是清冽的雪山水。
&ldo;嗯‐‐?&rdo;
鼻音轻疑,仆从连忙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