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敬柔身体本来就外强中干,她还舟车劳顿,非要从湖广过来,如此,却起不了身了。
郁氏又带着范氏和朱氏一起去探病,路上,郁氏同两位儿媳道:“你们去了,不必提起许多,让她好生歇息就好。她还年轻,你们想想今年姑爷会试中了,过几日就要殿试,若是科名靠前,她就是进士夫人了,也该让她高兴一番。”
意思就是多说好话,范氏当然明白,她还是敬柔的亲嫂子,立马就道:“太太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劝三妹妹的。”
她们都觉得罗敬柔大概是气血不畅通,所以头晕脑花才倒下的,她们都是生产过的妇人,都知晓自己生产后身子多虚弱,就是范氏因为生孩子都落下了一个腰疼的毛病。
可看到罗敬柔的脸色后,众人俱是大骇。
以前的罗敬柔颇有雍容华贵之感,加上她衣着考究,妆容合适,怎么看也是一个年轻贵妇的模样。哪里见如今她面如金纸,印堂发青。
连郁氏也有些不忍:“三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请大夫过来看了没有?”
罗敬柔笑着点头:“已经请人看了,我这个病是打小就有的,这次怕是治不好了,太太和嫂嫂们毋须为我挂心。”
她其实心里也怕,怕自己真的死了,别人却还活的很好……
可当着郁氏等人的面,她还不能真的扮弱,姐妹们可没人和她关系好。时雨和瑶娘是一伙的,她们一个的未婚夫已经过了会试,另一个的夫婿则是三皇子,都比她过的好,若是传回去,她们只会可怜自己。
现在的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自己。
也不想要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话。
郁氏就道:“我们带了些药材过来,你一个人难为你怎么成呢?不如我们请人过来看看。我认得一个廖太医,他算是妇科圣手了。”
罗敬柔推辞一番,郁氏还是让人拿了罗至正的帖子请了廖太医过来。
廖太医看了罗敬柔一眼,知晓她这个人的身体孱弱,本来不利于生子嗣,偏偏生了几个,而且没有间隔,这样的身子骨怎么可能不病倒。
气血两空,就似热水锅里,热水全部烧干了,锅不烧穿才怪。
范氏私下又劝罗敬柔:“妹妹,姑爷难得这么年轻就中了会试,殿试过了就是进士了,大家都不知道多羡慕你,你可要好好的好起来。”
“是啊,他终于中了会试了,只可惜我怕是看不到了。”
罗敬柔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方才廖太医的话,她听懂了,她这幅身子是不能再生育了,若是不能生育就不能同房,甚至要常年吃药。
很难想象身上一股药味,又无法和王宗沐做夫妻,她无法忍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还不如在她最年轻最美的时候,把遗憾留下,而不是一个黄脸婆,遭人嫌弃。
尤其是丈夫正当青春,少年进士,家世显赫,她却成了个病秧子,黄脸婆,如何能够?
这样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范氏道:“你千万不要这般说,廖太医是有名的圣手,你肯定会无事的。更何况,你还有安哥儿和颂姐儿,你难道忍心丢下她们。”
“嫂嫂,我自己的身子骨我了解,将来我若是不好了,安哥儿和颂姐儿我是不愿意放在王家的,他也必定会再娶的,这俩个孩子我交给你了。”
罗敬柔恳求范氏。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原本她打算让瑶娘给王宗沐做继室,可瑶娘已经是皇子妃了,压根不可能再做续弦,她也没办法动瑶娘。
范氏觉得此话不祥,只强笑着安慰她几句。
罗敬柔知晓罗时贞的事情没有对瑶娘造成任何影响,心里隐约是很失望的,一个女人,如果被皇家弃了,未来也不可能再嫁。
只可惜,她心中那点隐秘的想法居然没有成真,现下罗时贞已经走了。
她要陷害瑶娘已经没了任何帮手,瑶娘平日和她往来非常少,过年都不来她们家,她也无法做局,罗敬柔觉得自己在作困兽之斗。
瑶娘这边听探病的范氏正提起罗敬柔,她是小声和瑶娘道:“你看你三姐姐这话说的我怎么觉得有些不祥,但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还那么年轻,应该不可能会……”
“大嫂放心,三姐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辈子没她这个替死鬼在,时雨也早已许婚,她就是许多诡计也施展不出来。其实瑶娘也想不通,她也没什么大病,完全可以活下去啊。
范氏大概不清楚实际原因,而尔珍因为全程都跟着去了,故而她在瑶娘耳边耳语几句。
当然和未出阁的姑娘家说不能再生育这种事情,固然是难以启齿,但尔珍知晓五姑娘不是旁人,因此并不敢隐瞒。
瑶娘听了这话一时没想到不能行房,只是想起前世罗敬柔就是差不多二十岁左右过世了,但听太医的口吻,只是好生将养还是可以的,那罗敬柔又何必存了死志呢。
白英端了银耳汤过来,瑶娘含笑吃了一碗,白英就道:“这银耳汤养颜,太太也说让您常常常喝呢。”
“我已经喝的够多了,这些补品日日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