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愕然,这时一人?挑着扁担冲过无人?值守的芳林门,看见满街男女拥簇,顿时嚎啕大哭,挥舞着双臂大喊。
“没死!啊!长安人?没死绝!”
崔光远一把捞住他。
“外头谁反了?,谁跑了??”
那人?看崔光远身着浅啡官服,顿时大怒,推攘着破口大骂。
“狗官!百姓瞪眼看着,你?竟有?脸面苟活?你?怎不跟叛军拼命?”
崔光远死死揪住他。
“外头谁反了??!你?快说!”
那人?拉扯不过,只得如实道来。
“禁苑的同罗人?反了?!一早起来撒疯,盗走几千厩马,砍了?几百守城门的兵,却不进城,自向西面去啦!”
“哎呀——!”
苏震自己都?不相信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那个?阿史那从礼难道良心发现,赶去灵武侍奉新君啦?”
那人?住在永安坊,城坡前刚巧出城回乡看望亲眷,就被叛军阻隔,足足四十多天担惊受怕,听到许多骇人?听闻的流言,满以为长安十室九空,万人?成坑,回来见到街市宛然,大大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奔家而去。
崔光远猛地一回头,望住苏震。
“走!咱们去灵武!”
闻莺梦游般蜷缩在马背上,茫然望着马蹄下大大小小翻滚的乱石。
她不敢看人?,也提不起精神?看。
从离开禁苑起,这支队伍不眠不休,狂奔了?整整两日一夜。身处数千骑兵组成的洪流中?,单调的噪音无止无歇,令她困倦到缺乏意识。
闻莺睡着过,饿醒过,但无论?何时醒来,星河的左臂犹如铁打,抱住她提拢缰绳,从未松懈。颠簸和吵闹已?经干扰不到闻莺了?,她仿佛生来就坐在马上。
便桥已?毁,阿史那只得绕道往北,走秦始皇修建的横桥渡过渭水,这便多耽搁了?半日。但同罗铁骑非比寻常,日行可达唐军难以想?象的五百里,竟在第三天傍晚就越过鸣沙山,逼近了?灵武。
贺兰山遥遥在望,阿史那终于挥手叫停,就地整顿兵马。
闻莺被星河托着下马,两足才一沾地,就膝头发软昏了?过去。
星河搁下水囊和炊饼,听她昏睡中?犹自喃喃,不禁露出慈爱的笑容,可这一丝母爱转瞬即逝。
她放下闻莺,推开亲卫,大踏步闯进阿史那的营帐。
“来这儿干什么?李隆基在成都?!他最?该死!”
阿史那才摘了?厚厚的盔甲,身上灰麻窄袍被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洁白盐花覆盖,领口都?板结发硬了?。
因星河进来,他不好脱衣,只得撩起下摆绑个?结,坐在被褥叠起的坐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