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都?已经买好了,我做的就只是把它们切好,放进锅里?。”苏玺岳轻描淡写道:“只要?规划好做饭的顺序,做饭对我而言也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今天?看似最复杂的是腌笃鲜,但是只要?把食材放进砂锅中,控制好火候就可以,所以没什么技术含量,也没有这么复杂。”周鸢听着苏玺岳的话,真的很像读书时期班里?的学霸。问学霸他们数学怎么考到145的高分,学霸们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简单的问题似的说:少做一道选择题不就行了?苏玺岳现在也是如此。腌笃鲜是江南地区的一道传统名菜,腌笃鲜制作工序复杂,“腌”,就是指腌制过的咸肉,“鲜”,就是鲜肉、鲜笋,小火慢笃后,汤呈奶白?色为上佳,笋的嫩白?色与火腿鲜肉的淡红色香相交呼应,才称得上为色香味俱全。做法看似简单,但想要?做出正宗的腌笃鲜并不容易。怎么到了苏玺岳口中就如此简单。腌笃鲜有些热,周鸢准备先吃菜。周鸢看着摆盘精致的菜肴,都?不忍心动筷破坏它们的美?感。尤其?是离周鸢最近的这盘的瓜花酿肉。难道是苏玺岳真的有强迫症?而且已经严重到就连下厨也要?让做的菜肴都?以极其?规律的方式出现在餐盘里??金黄色的南瓜花以相同的间隔出现在餐盘中,另周鸢意外的是,就连每个瓜花酿肉的样子都?差不多,像是复制粘贴似的。周鸢夹了一个放入自己的碗中,随后轻轻咬了一口,香气迅速填满她的味蕾,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随后周鸢对苏玺岳说:“好吃的。”她没有客套,味道是真的好吃。周鸢又尝了其?他的几道菜,都?是家?常菜,可是菜肴的味道都?出乎她的意料,她从来没想过苏玺岳做饭会这么好吃。毕竟他长了一张不会进厨房的脸,其?实就连之前苏玺岳说他自己做饭如何如何,周鸢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现在,苏玺岳做的菜真的摆在她面前、进入她的口中,她才知道苏玺岳根本没有夸张描述,反而还?谦虚了些。周鸢甚至觉得,苏玺岳不做医生的话,去开一家?私房菜馆也一定能生意红火。尤其?是腌笃鲜,在温度恰好能入口时,周鸢第一时间就品尝了一下。味道简直要?鲜掉眉毛,周鸢喝完了一盅后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盅。周鸢先喝了一口汤,汤汁味道浓郁,迅速填满她的味蕾,随后又吃了一口笋,笋是今年的春笋,取了最嫩的一部分,经过文火慢炖,鲜不可言。花雕酒的选择对最后的味道也格外重要?,苏玺岳用?的是江坞文山特产的花雕酒,或许在全国?没有那么知名,但江坞本地人一般都?会选择文山特产的花雕酒,回味甘甜,风味独特,口感醇正,这样炖出来的肉味道更鲜更嫩。周鸢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迅速又尝了尝五花肉。她并不节食,也无意刻意控制食量,但也从来不会让她自己吃的很撑,但周鸢想,今晚估计要?破例了。“只是一盅腌笃鲜,分量并不多,也不会造成晚上积食或者让你身体不适。”苏玺岳笑着说,“而且这道菜基本没有加盐,你说过你的口味偏淡,这份腌笃鲜的咸味主要?靠咸肉提香,我又特意多放了很多笋,喜欢的话就多吃点,你的体检报告显示,你如果?继续瘦下去,才会变得不健康。”苏玺岳没有忘记周鸢的体检报告,而且周鸢之前在医院还?因为低血糖晕倒。不论她那天?是不是太过疲惫,总之周鸢的身体健康状况不得不重视起来。周鸢咬了一口春笋:“所以你这是想让我增肥吗?”“不是增肥,是让你的体重保持在正常区间。”苏玺岳认真解释:“过胖和?过瘦都?会对身体有不良影响。”“真的是医生啊。”周鸢小声?道,苏玺岳的医生职业病真的很明显。周鸢说过她的口味清淡,很少吃咸,苏玺岳在做饭时也是如此,做饭的盐量有精准的控制。一是因为他的口味不重,二是因为食盐过多对身体也不好。苏玺岳也知道周鸢总觉得自己体重现在的很健康,他知道养好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话锋一转:“明朝文人张岱曾讲上好春笋,‘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今天?的笋不是我自夸,的确如古人所言,而且现在这个时节,正是吃笋的时候,如果?再晚几天?,今年的春笋就没有了,所以喜欢就多吃些吧。”周鸢听到苏玺岳说到了张岱的话,有些意外:“你说的确实没错,汤里?这笋芯儿是只有新鲜的春笋特有的口感和?味道,‘无可名言,但有惭愧’。”张岱曾在《天?镜园》中曰:“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煮食之,无可名言,但有惭愧。”刚刚苏玺岳讲出了上半句,周鸢说出了下半句。苏玺岳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周鸢亦是如此。他们都?没想到对方能迅速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周鸢读书时,很喜欢看古文,她的涉猎很广泛,所以有些不是朗朗上口的诗词文言文,她也能记住。她很意外的是苏玺岳,作为医生,高中应该是理科生,但不知现在,和?他认识的这段时间他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周鸢想象的理科生不一样。后来周鸢又想到了苏玺岳的母亲,也是自己的导师,有教授在家?,从小耳濡目染,成长教育环境也一定不一样吧。但不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是,他们有来有往的对话毫不费力,并且彼此都?乐在其?中。“你在南方生活过吗?做的腌笃鲜这么地道。”虽然苏玺岳很谦虚,但他做的根本不像他嘴里?说的“只简单凑合一下”,这道菜味道比很多江浙菜馆都?地道许多。周鸢其?实挺喜欢腌笃鲜这道美?食的,如果?去江浙,一定会点这道菜,但很多菜馆由于厨师的做菜的操作和?食材的新鲜程度不同,味道也相差甚远,周鸢虽然不挑食,但能吃到好吃到让她想吃第二次的,也并不多,所以到后来,她想吃腌笃鲜的次数也没有从前那么多了。但是苏玺岳做的就是能让她想吃第二次的其?中之一。周鸢想,如果?每周都?吃一次苏玺岳炖的腌笃鲜,也是不会吃腻的。苏玺岳听到周鸢的夸奖后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温和?道:“我在青杭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我学会做腌笃鲜是在这之前。”周鸢在这之前只知道苏玺岳的本硕博在三个不同的城市,本科和?她一样在帝都?,硕士研究生是在香港读的,博士又去了美?国?,她还?不知道原来苏玺岳也在青杭工作过。餐厅上的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窗外的夕阳分外悠长,漫天?黄昏此刻在窗外蹁跹,温馨的餐桌之上有种神奇的魔力,周鸢又多了一点对苏玺岳的了解,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因为一顿饭变得更近了些。苏玺岳缓缓开口道:“我奶奶很喜欢腌笃鲜,所以我特意找本苏浙那边的师傅学过。”“难怪啊。”原来是为了他的奶奶。“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她老?人家??”周鸢顺着苏玺岳的话问道。苏玺岳和?她结婚的初衷就是为了他的奶奶,但现在苏玺岳已经见过她的父母了,她还?没有见过他的奶奶。“你们还?挺默契的。”苏玺岳笑了笑,“奶奶今天?还?和?我讲她想快些见到孙媳妇。”“她知道我?”周鸢有些诧异,还?以为苏玺岳会领她直接去见奶奶,到时候再介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