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行似乎将从前在冷度镇的一切生活痕迹都照搬了过来,在相比温暖许多的襄城复刻出了两年前的生活,有些时悦甚至都已经记不清的细节都不曾被他落下。
时悦又看向庭院外的柏树林,心底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一个不起眼的小场面。
那是她第一回碰到穿保安服的赵柏行,他和几个年纪大些的同事一起坐在库房外的板凳上。
像是午休时间,上了年纪的男人们买来廉价啤酒放着郭德纲的相声侃侃而谈,插科打诨。唯独赵柏行一人拎了瓶矿泉水坐在红色塑料凳上,没有加入他们的谈天中,他在用他陈旧的手机放映着什么。
时悦上前去看了看,是一部全英文的纪录片,讲的是天体和宇宙的奥秘,深奥得让人犯困。
她忽然想,在一些沉寂的午夜,赵柏行会不会有过后悔。后悔曾经太过高傲执拗,太一尘不染,如果他愿意服软低头一些、趋炎附势一些,那时的他分明能够获得一个很好的生活的。
她也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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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人一同出门。
即使时悦没有直接明了地与赵柏行说到“要去墓地”,但他还是换上了一件低调沉静的黑色外套。
时悦在市中心的花店定了一束新鲜的香槟玫瑰。
赵柏行开车顺路去了花店取花,两人再沿着国道上高架桥,去了市郊的陵园。
时悦家的祖坟在很多年前就因为移风易俗和征地关系搬迁到了抽象概念中,这是在时悦初中时听母亲提到的,那时她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人死后的归途在哪远不如周末去哪里玩有意思。
事实上,直到时悦大学毕业,她都从未了解过白事的操办相关,以至于当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时悦毫无头绪地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等到接过父母的骨灰盒,眼泪也流得干涸了才迟来地想到如何安葬的问题,她那时没想好怎么告诉姥姥,便想自己解决好了一切再跟老人说。
那时也是时悦头一回知道原来在她以为的每个平淡普通的日常里,都有无数生离死别的悲伤在襄城上演,无数灵魂在平凡的日子里走向远方,从悲怆痛哭中出走,直至被慢慢淡忘。
她才知道原来墓地是需要提前预订的,襄城目前尚有空位的陵园早被预订了位置,目前是“座无虚席”的状况,多么讽刺,人连死了都排不上队。
那时摆在时悦面前的解决方法其实只有将父母安葬去临市有空的陵园,但时悦却犹豫不决,父母都是襄城人,他们一家在襄城土生土长,况且她私心也不想要父母离自己太远。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本来已经不接受预订的襄城陵园打来电话说是尚有两个空余位置能够安葬时悦的父母。
大抵是他们家前半生行善积德换来的一点点好消息吧。时悦没有多想。
刚将父母安葬进陵园的那段时间,时悦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每天都被无尽的难过包裹,她便常常往这里跑。也不做什么,只是坐在父母的墓碑前发发呆就好了。
后来工作忙了起来,加上余歆和师兄常带自己聚餐出差,她也渐渐走了出来,平常也不再往这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