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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第1页）

&ldo;也有个一两万罢！&rdo;

纪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ldo;我今儿遇到荣王爷，他到兵部户部勘查，司官们回事儿说起了你亏空的事，荣王爷问起了我，&lso;卢见曾是不是你的亲戚？&rso;&rdo;卢见曾道：&ldo;五阿哥他懂得个屁！叫他跟我走一趟差看‐‐真是不生孩子不晓得肚子疼‐‐&rdo;&ldo;王爷是关心！&rdo;纪昀一口截断了他牢骚，&ldo;都是因为自家人，特意的关照，你反连他也怪上！司官们要回到军机处，我敢不如实奏明？老弟，不要在京泡了，赶紧回任上把差使理清白。出了事我压根护不了你！别看军机处似乎多大的神气，军机大臣是什么？是皇上的狗！不管是狼狗猎狗看家狗叭儿狗，一个失势就是丧家狗！&rdo;说着，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便住了口。

二人&ldo;解手&rdo;回到正厅，屋里依旧热闹得笑语欢腾，只首席桌上几个老宿儒显得矜持稳沉，时而和上来敬酒的&ldo;门生孙儿&rdo;们碰杯沾唇，说说场中闱墨文卷，讲讲哪家子弟放了什么缺，近日得了什么诗词。见纪昀二人进来，忙拉他们入座，纪昀便问，&ldo;哪位又有什么好诗了！&rdo;王文治微笑道：&ldo;王老师正在批评拙作。记得前年你在圆明园当道，三天没回家，眼都肿了，皇上问起，你说你有个隐疾，不能鳏宿‐‐三天不沾女人，因此眼睛赤肿‐‐你那两个妾，蔼云、卉情不是那次皇上赐你的？我有一阙《浪淘沙》单咏此事‐‐大家都说不才是佳作呢！&rdo;说着曼吟道：

昨夜遇神仙，天赐姻缘。分明醉里亦

醒然。今宵做得同床会，连举烽烟。

&ldo;这是上半阙了。&rdo;王文治接着咏：

眼疾已愈否、卿卿相怜？两柄快斧

砍连连。传于春帆纪学士，此是盐坛！

纪昀听了笑道：&ldo;这是实咏，算得你回敬了&lso;文治日光华&rso;了！&rdo;待要细品月旦，葛华章冒冒失失凑过来问道：&ldo;老师们有好诗，怎么不叫学生们都鉴赏鉴赏？&rdo;卢见曾笑道：&ldo;是太老师说起&lso;烟锁池塘柳&rso;，是鳏对，晓岚公说世间无鳏对，当年伍次支老先生对的是&lso;烧坍镇湖楼&rso;，你倒耳朵长，就听见了！&rdo;

&ldo;卢公这话不对！&rdo;葛华章已经有了酒意，摇着通红的麻子脸道，&ldo;兔子才耳朵长呢‐‐就是&lso;烧坍镇湖楼&rso;，也含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照搬上下，也并不见好‐‐&rdo;说着听见陈献忠在偏桌上说笑，晃晃发晕的头，说道：&ldo;对了，我有更好的了！献忠是冀州人，又叫&lso;栗子&rso;，

1清政府规定，与蒙古以茶叶交换马匹，必须执有内地地方官政府出具的证明。即&ldo;茶引&rdo;。

2烟锁池塘柳因偏旁带有&ldo;金木水火土&rdo;五行，因此极难对应。我出&lso;冀栗陈献忠&rso;如何？！&rdo;说着端起桌上门盅&ldo;啯&rdo;地一口咽了，&ldo;‐‐东西南北中给他对上！&rdo;他酒带半醉憨态可掬，如此风趣调侃，一时悟过来，连王文韶也禁不住呵呵一笑。一片哗笑中早已有人把话传给了陈献忠，陈献忠也有三分微醒，晃着过来，笑着给纪昀等人一一斟酒相敬，说道：&ldo;老师们别太宠着他，没听说过&lso;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家&rso;！&rdo;众人粲然展笑间陈献忠一拍手道：&ldo;甭说嘴，我也有了，就以麻子华章为题我也有佳句！&rdo;因拿腔作势踽步咏哦：

犹似明月逢中元，

如何星光更璀璨？

若非尊苑恰同好文章，

老天因甚乱圈点？

咏声甫落，立时一片鼓掌喝彩哄堂大笑。连葛华章也笑得直噎气儿，回桌上夹菜，哆嗦着手夹不起来，一时纪昀转过来到刘保棋这一桌，给陈献忠葛华章等人劝酒，问道：&ldo;你们方才嘀咕的什么？我听着，似乎也在说文章上的事？&rdo;&ldo;这也没有甚么避讳的。&rdo;刘保棋笑道：&ldo;我们在猜今科春闱的考题。&rdo;说着，毕恭毕敬双手给纪昀捧上一杯酒，&ldo;来，恭祝老师师母白发齐眉寿比南山！&rdo;

&ldo;恭祝天子万年！&rdo;纪昀笑道：&ldo;你们这一桌大都是春闱房官，要好生留意给皇上递选人才！&rdo;团团照应着都饮了，又道：&ldo;保祺今晚老实，平日这场面上葛华章、陈献忠都显不出来，倒是你今夜像个隐士。&rdo;陈献忠道：&ldo;他？今晚木讷得深沉！他要调到四库书编纂房去了，和老师是对头儿上下司，自然不敢随便放屁。&rdo;刘保祺道：&ldo;老师别听他胡扯。换了他，这令子比老师的跟班还老成呢！&rdo;他看看周匝各桌仍在热闹说酒令罚酒敬酒，没人留意这边，压低了嗓子说道：&ldo;方才黑栗子问我，不知老师族里有没有进场的，我说纪老师是咱们大清第一才子，族里子弟们学问自然都是乖乖了不得，少说也是第二才子第三才子罢！还用着你们几个措大关照？‐‐再说，这也不是说话地方儿呀！&rdo;纪昀笑道：&ldo;怪道的你们几个交头接耳一脸暧昧之色！今科主考不是我，在这里议议考题也无妨。我没有要嘱托的人，就有，我也不敢‐‐我自己是夹着尾巴作人，子弟和族里我更不许他们飞扬跋扈。上次我一个族侄未给我看他的文章。我指着里头一个&lso;也&rso;字教训他：&lso;这个字是最常用的，加水能养鱼虾，加土能种庄稼，加入不是你我，加马走遍天下‐‐这么中平的字，你像是画了一条狼，尾巴翘得老高！&rso;从此他写文章，&lso;也&rso;字连勾也不敢挑了。&rdo;说罢乱语又道：&ldo;你们随意吃酒，就是家常些的好。这又不是公廨，那么拘谨的反而不得。&rdo;说罢笑着去了。

这其实已是将作弊的暗号都说了，却是丝毫形迹不露，他的这些门生都是精明透顶的人尖子，谁也不再提这事，刘保祺只撺掇着葛华章，&ldo;你方才的故事儿没讲完，老师来了打住了。还接着说‐‐难道和坤和这位王妃还有一脚不成？？葛华章喝得满脸放光，喷着酒气说道：&ldo;有一脚没一脚咱不敢说。这事是二十四爷戏班子里葵官跟我说的‐‐其实王爷后来买的这个妾侍，模样儿远不如福晋标致……&rdo;旁边一个叫田汉光的笑问：&ldo;看你家三太太漂亮不？&rdo;陈献忠道：&ldo;你别打岔儿，听葛麻子说！&rdo;

&ldo;那不能比，我是什么人？王爷是什么人？眼光尺码儿分寸都不一样。&rdo;葛华章道&ldo;‐‐小家碧玉，另有一番情致。撤娇弄痴小意儿温存，王爷的正配福晋万万不能及，就哄得二十四爷朝朝暮暮舍不得离她寸步‐‐却说福晋，听了和大爷的妙计，御掉了凤冠霞披，洗去了铅华脂香，一身淡素青衣荆钗布裙，只闲常料理家务，督责侍候王爷，每天诵经念佛，绝不再来兜揽王爷。王爷偶尔来房，小坐片刻，就催王爷去小妾那边……如此这般三月过后，正值孟春季节，花香鸟语柳拂青丝艳阳天气，王爷照样的要踏青游春。阖府人都集齐了，请出福晋来，你们猜怎么着？&rdo;他瞪着眼环周扫视着这些同年朋友，人们也都直着眼盯着等他下文，葛华章一拽桌子道：&ldo;变了！变出一个新福晋来！只见她穿一件枣花蜜合色大褂，月白绣金梅镶边儿，石青撒花裤合欢鞋子，汉玉坠子葱黄缨络，刀裁鬓角喜鹊髻儿，一头青丝梳理得光可鉴人，配着一张杏子脸桃花腮，眼含秋水眉黛春山，笑一笑晕生双颊，走一走步摇生香……&rdo;他咽了一口口水，&ldo;真个是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满府里人眼都直了，这是那个穿着靛青市布褂子，每天指挥众人扫地擦桌子、盘膝坐蒲团容颜枯槁对古佛的福晋？真是秦可卿莲步天香楼，嘿！洛神女乍还洛浦！吱呀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