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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第2页）

明兰吸了口气，艰难道：&ldo;不至如此吧，这里头我清楚，嫂嫂她没这胆子……&rdo;在张氏稀奇目光的上下打量下，她停住了嘴。

张氏仿佛在看十分好笑之事，戏谑道：&ldo;至于不至于，非但我不知道，谁又能打这包票。到是你，怎么待你侄女的，薛大家和郑家也好，旁的亲朋也罢，人都有眼睛。&rdo;

这话说的十分玄妙‐‐明兰细细咀嚼片刻，终于捋清楚内中细腻，邵氏这个恶名已落定七八分了，她默了半响，闷闷道，&ldo;我只可怜娴姐儿，她实是个好孩子。&rdo;

张氏心里透亮，闲闲抚弄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ldo;一来，孩子还小，少说十年后才得说亲，兴许那会儿早没人记得了。二来，以后多叫孩子到你跟前待着，回头就说是自小养在婶婶跟前的，品性随你。哼，连自己妻儿都顾不上，还有闲功夫想旁的阿猫阿狗，也算不得男子汉大丈夫……&rdo;

明兰侧眼看去，窗外明丽的日光透过纱窗洒进来，落在张氏身上，映照那纤纤十指直若春葱染豆蔻，鲜妍水嫩，人美得像一泓秋水名剑，既英气锋利，又气定神闲。

三路大军出京，另两路好坏还未知，只张顾这路已是板上钉钉的旗开大胜，英国公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能知人善用，遣轻骑迅捷回师拱卫天子，自己在后头稳镇中军不乱，还有余力驰援女婿。论功行赏，作为主帅的张老国公自是居首。

有如此得力的父兄，张氏腰板铁硬。至于，老公沈从兴现下如何，她……实在不很在乎。

这时崔妈妈抱着襁褓进来，满脸堆笑：&ldo;圆哥儿醒了，抱来给沈夫人瞧瞧。&rdo;

张氏立刻撂开话题，笑着去抱孩子。

婴儿皮肤幼嫩，红扑扑的脸蛋上留有浅浅的睡痕，散发着好闻的奶香，兼之眉目秀致，张氏喜欢的不行，急急掏荷包金锁出来。小阿圆刚吃了奶，不哭不闹，大大的眼睛清澄干净，还很给面子的笑了笑，柔嫩的小嘴边露出小米粒大的一颗笑涡，恬静秀美。

张氏有些眼直，笑道：&ldo;……怪道前几日我娘从你这儿回去，直嚷嚷着要结亲呢。&rdo;她在孩子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笑道，&ldo;亏得我生了个哥儿，不然，非缠你把他给我做姑爷不可。&rdo;

明兰听着捂嘴直笑，&ldo;唉，儿子是好看，娘却变丑了。&rdo;她双手按自己消瘦的脸颊，故作闷闷叹气状。

张氏回头笑着劝道：&ldo;我生产那会儿，不也脆得跟张纸似的，还有庸医说我快咽气了呢，慢慢将养着，没多久就活蹦乱跳了。&rdo;

她自己没咽气，却让不少别人咽气了。

明兰忍住笑，连连点头。

张氏抱着小阿圆轻轻拍着，抑制不住喜爱之色：&ldo;啧啧，将来给这孩子说亲的不定踏破门槛呢……哦哦，好孩子，以后来伯母家找望哥儿顽，小兄弟俩一道读书写字……&rdo;

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孩子交给崔妈妈，张氏转头冲明兰笑道：&ldo;你也是，京里都太平了，前几日你家哥儿洗三作甚不给外头下帖子，你若没气力张罗，叫我来就是。&rdo;

明兰连连道谢，才叹道：&ldo;也不全是没气力的缘故，你想，我家素日跟郑家好，现下人满门披麻戴孝，我却喜气洋洋的办洗三办满月，岂不太没心肝了。&rdo;

说到郑家，张氏也叹气：&ldo;真是飞来横祸，老人家多和善可敬，谁知临了却……&rdo;她想起幼年去郑家的qíng形，摇头叹气，不再说下去，转言道，&ldo;我去吊唁时，郑大嫂子托我捎话，叫你好好休养身子，两家的交qíng用不着那些虚头巴闹的，她心里清楚。&rdo;

明兰又问小沈氏和郑大夫人的qíng形：&ldo;办丧事最是熬人，可别累坏了身子。&rdo;

&ldo;可不是。&rdo;张氏摇头道，&ldo;妯娌俩都瘦了一圈，快没人形了。何必呢，天地有灵，孝心自知，生生把活人熬坏，老人在地下未必高兴。&rdo;这话豁达通透，颇有几分禅理。

既说起这个，明兰忍不住打趣道：&ldo;我听你上郑家吊唁时，气派可大的很。&rdo;

张氏不以为忤，反笑道：&ldo;托邹家的福，平日没少叫人瞧我的笑话，如今可消停了。&rdo;她一踏进郑府的迎客厅，本在叽喳闲话的贵妇们忽的寂静无声，看她的目光又敬又畏，说话莫名客气起来。

这就是厉害的泼妇与武林女高手之间的待遇区别，适才绿枝几个在跟前服侍时，对着张氏也是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明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ldo;你难受么？&rdo;毕竟是异样的目光。

张氏想了想，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微笑：&ldo;换做是你，你愿意叫人时时怜悯地瞧你好，还是这么着好？&rdo;英国公唯一嫡女，从小骄傲到大，谁知姻缘反是最不如意的，各种或善意或幸灾乐祸的怜悯目光，叫她出嫁后连门都不想出了。

明兰心中了然，点点头，换过话题：&ldo;现下邹家可都老实了吧？嗯，你怎么发落那个在外头胡说八道的。&rdo;

张氏不屑的轻哼，淡淡道：&ldo;我发落什么，国有国法，我把邹老四连同擒获的贼人，一起交到刘大人处，先熬着刑罢。&rdo;

高明！明兰微微笑起来，在心中翘起大拇指。

两人聊得有兴，她便留张氏吃午饭。

丫鬟们端着各色碗盏鱼贯进来，一碟翠绿嫩粉的龙井虾仁，一盅辱白色的鲫鱼汤，一碗浓香赤酱的红烧扣ròu，当中还有个莲花瓣粉彩折边的水瓷大碗，盛着热腾腾的荷叶鸡，再两个炒时蔬和清慡的凉拌……满当当足一桌，此外还有一壶顾府自酿的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