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多了百十号人,不比先前四人之行,路上的行程到底是慢了下来。
但平州到安阳的官道不比贺州地势崎岖,因为接近东部平原平坦了许多,因此一日下来,所行的路程却也并不比先前少。
随着逐渐往东,东西两地的差异更加显著。云婉和云晴本是晋人,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但是对于鸾歌这样一个自始至终生长在西边的人而言,便突然生出好多问题来。
舒服的躺在车内,听着舒阳不厌其烦地替自己解答,再加上今儿的待遇比昨儿个好了许多,让鸾歌不由欢快的哼起了小曲儿。
也不知是因为看重舒阳的缘故,还是她们沾了云晴的光,反正一起赶路的当天,她便在马车内见到一个放在角落里小酒坛,内里放着大块的冰块降温消暑。
一日下来,虽然掀帘还是有热气灌入,但坐在车内竟然也不觉得热,让她不由感慨不虚此行。
“想不到杨成这人瞧着愣愣的,心思还是蛮细的,居然能想到这法子来。”
换了个更好的姿势,鸾歌打了个哈欠,随口称赞道。
“晋帝的贵族都是这般消暑,也不算什么精巧之处。”
一旁的舒阳不以为意。
“可是在齐地和楚地,那些人就想不到这样的法子。饶是冬日有雪,却也想不到将冰块存起来这么用,就连晟昭帝的冰壁,也只是寒铁注水勤加通换而已,更罔论那些贵族出门坐的马车,顶多也是同样的法子,但往往晒将半日下来,就又够热的慌了。”
想起在楚国时候,夏日无数次被热醒,鸾歌就有种噩梦般的感觉。
“这我倒是不知了。以冰镇热的法子在晋国常见,不过就是取冰比较费事。寻常人家大都很难将冬日的冰保存到如今。能有冰块的,也大都有自己的冰窖,就像我们在贺州城里聚德客栈,能再雅间放冰。自然也是有存冰之处。”
“所以这样算来,杨成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想从我们初上车的时候,那冰罐就已经在了,而你那屋舍又离城那么远,只怕是他吩咐人晚上连夜找来的。这份心思,也算是难得了。”
“是难得,却也不是做不到——”
应了一声,舒阳望向鸾歌的眼睛多了几分探究:“不过,你今儿个为何一直说那小子的好话?”
“有吗?”
鸾歌皱了皱眉,装作不知,可是舒阳的目光却没有就此移开,实在躲不过,她这才投降道:“好了好了,我承认就是!”
“说吧。为什么。”
收回目光,舒阳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望着鸾歌,然后突然皱眉道:“你不会是瞧上那小子了吧?所以才……”
“瞎说什么呢!”
鸾歌没想到舒阳竟然会有这样的猜测,于是不由没好气地打断他,然后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不想你与他再生芥蒂罢了。你如今还没有道安阳,便先与那晋三公子的亲信生了嫌隙,日后若真的做起事来,难免处处不顺。既然你铁了心要从一个普通的幕僚做起,又从一开始进了贺州城便慢慢撒网铺路。缘何在此事上便想不明白?莫不是因为此时攸关云晴,才让你这般……”
说到最后,鸾歌这才发现,自己的口气里竟然带着几分怨念与娇嗔。吓得她赶紧住了口。
舒阳倒是没想那么多,听了她的顾虑,这才松了口气,淡淡道:
“你多虑了,我若真的要与他生出嫌隙来,就不会是昨日那般了——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不要在我跟前耍什么心思,不管是他还是那位三公子,既然请了我来,在我面前就需得按着我的规矩办事,我做出的决定,也不容许他们轻易质疑。”
望着鸾歌一脸不解的模样,他笑了笑道:“我这是为了避免以后有太多的麻烦,才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以及他身后的人,我是怎样的脾性,否则真要将我当作那凡常之人了——况且,我虽不愿顶着云阳山主的名号博取某些名声,但却也不允许旁人当云阳山的人好欺负。”
“你放心,既然是华宸派来的专请我的人,这点子小事,他是断然不敢、也不会因此生恨的。”
“你倒是狂妄,哪里就有这样的自信?”
听着这种我就是傲娇你能将我怎么样的口气,鸾歌简直想要泼他一盆冷水,好生让他感受下。
可是奈何条件不允许,便只能用眼神剿灭他。
“因为,他们家主子只怕更清楚我是怎样的脾性,”想到去岁见到华宸时候的情形,舒阳的深色之中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所以,他才没有让另外一个人来接我。”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