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夭觉得玱玹的眼睛似乎也黯淡了些许,只闻他笑声渐起,开口却尽是无奈,“论起吃喝玩乐,这大荒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上防风邶。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像他那样陪着你游山玩水,消解愁闷。这些日子我实在太忙了,让潇潇把你接来,却连好好和你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现在不就在好好说话吗?”
玱玹凝望着小夭,沉默了许久,又说,“早知道坐这个王位那么累,当初就不该和五王七王他们争,就该带着你一起去浪迹天涯,一辈子只做开酒铺的轩,每天给你做一桌子的菜,然后边喝着自己酿的酒,边看着你狼吞虎咽地把它们全部吃完。你若有兴致,我们就温一壶酒,两人月下对饮…就该让王叔去和那些老顽固们天天周璇。”
小夭不得不承认,对于从前清水镇上的轩…只要他没有派杀手去伏击相柳,没有抢相柳急着救命的药材…只要,他只是开酒铺子的轩,那么他们在那么多个夜里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光,她也是怀念的,很怀念。
但是他怎么可能只是轩,他的身体里流着轩辕的血脉,注定他若不能站到权力的顶端,就是万劫不复。
“你做不了轩。如果当初五王叔或七王叔坐了这个王位,我们坟头的草现在可能都有这么高了。”小夭比划了一下,认真说道。
玱玹大步走到小夭跟前,在她额头弹了一记,佯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我偶尔做个梦,你都急着要叫醒我。”
“这就算叫醒你了吗?”小夭揉揉额头,故作邪恶地追问,“你如果只做轩,紫金顶上那些女人怎么办?”
玱玹扶额,转身往前厅走去。
小夭不依不饶地追在他身后,笑问,“你说呀,她们要嫁给谁?她们还能去和谁月下对饮?和谁琴瑟和鸣?难道是两位王叔吗?”
玱玹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伶牙俐齿,平日里也敢如此这般和相柳说话吗?他…”
说了一半的话嘎然而止,玱玹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怎会这么随意的就说出那个名字来,仿佛只是在提起句芒,提起应龙,提起大荒任何一个寻常男子…。
玱玹回头,只见小夭站在原地,先前的笑声早已消失,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夭?”
半晌后,小夭笑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当然敢啊。相柳看着是凶了点,但他不是恶人。”
玱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觉这笑声里,竟有些哀伤。
=================
深夜的轵邑。
两名男子拿着酒壶,勾肩搭背地走在小巷中,主街上昏暗的灯光透射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嗖”地一声,一支箭矢射来,正中其中一名男子胸口,男子应声倒地。
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支箭矢飞来,贯穿男子的喉咙,他来不及叫唤一声,就已气绝身亡。
一处普通的民宅内。
男子正准备躺下,一支木箭射破窗户,飞入屋中,落在他的身旁。
男子抽出藏在枕下的短匕,走出屋子,怒瞪着什么都没有的无尽夜空,多年训练的本能让他知道,射箭人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