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贞原本是想给许清凝绣一件斗篷的,但她怕自己技艺不够成熟,最后便换成绣香囊,她下了床走到柜子前面,打开柜子最底层,将里面的物件拿了出来。“给你。”
许清凝接住了。香囊整体是红色的,正面绣了腾云而飞的银龙。她捏了捏香囊,放在鼻间轻嗅,应该是掺杂了晒干的兰花,兰花的香味清新淡雅,而且还有安眠效果,可见谢贞是用了心的。“我很喜欢。”
谢贞随之露出了笑容,她这些年里一直在被忽视被否定,忽然间得到肯定,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许清凝突然也明白了她为何喜欢和谢贞说话,因为她在拯救谢贞的同时,也等于拯救了她自己。这种被需要、被渴望的情绪,能给她带来很大的满足,她栽种一粒种子,愿意以风雨浇灌,愿意等待花开。阳光正好,万物生。也就是这天,在许清凝离开后,谢贞找出了齐柯曾经交给她的玉雕花,她不打算花费时间去思考,那天晚上,齐柯临死前推开她到底有几分真心?就算齐柯有过真心,她也不要。谢贞去后院找了块石头,她亲手砸烂了这朵玉雕花,一下比一下重,没有半点犹豫,玉雕被砸得粉碎。她看着残破的玉石,露出了满脸的嫌弃。“我不需要你,我永远厌恶你。”
……许清凝去河西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秘密召见了赫连闻。她曾经给赫连闻三个月时间,让他去“拿下”贺成。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快过去了。许清凝问赫连闻:“任务可完成了?”
赫连闻摸了摸耳上的银环。他们北凉有个规矩,男儿耳上的银环,要么是在新婚之夜交给自己的妻子,要么则交给自身最信任之人。因为银环,代表心甘情愿的臣服。他的银环泛着亮光。赫连闻缓缓扬起唇角:“快了。”
许清凝眉眼也露出笑意,她仔细观赏着赫连闻这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蛋,实在是赏心悦目啊。“啧,原来贺大人也躲不了美人计。”
她此去河西,京城的事都是交给贺成处理,但她不太信任贺成。所以,许清凝未雨绸缪,找了赫连闻去勾搭他,人与人存在牵制,才最好拿捏。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结果倒是让她挺满意的。“赫连闻,你好好盯着他,这件事若成了,等我打下北凉,就把你那四哥的人头送给你,让你出几口恶气。”
听到“四哥”二字,赫连闻漂亮的狐狸眼闪过几分恨毒,他本是先王嫡子啊,是最有资格继承北凉大位的。可赫连庸……赫连庸杀光了兄弟姐妹,却唯独留下来赫连闻,但他的手下留情,从来不是放过,而是更残忍的虐待。赫连闻始终忘不了,他是被如何践踏的。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嫡王子,却沦落成人人可以亵玩的妓。他的四哥,用最肮脏的手段,践踏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能不恨?简直是恨之入骨啊!赫连闻:“陛下此话当真?”
这还是许清凝记忆中,赫连闻第一次如此正经,以往他都是嬉皮笑脸的,一口一个“好妹妹”。她就知道他也是个能藏事的。“当然。”
许清凝又加了个承诺:“我不但会把赫连庸的人头给你,等北凉入我封地,我就让你回到故乡。”
“好,一言为定。”
赫连闻接下了许清凝的任务。……八月中旬,许清凝启程去了河西。她是以帝王的身份,亲自去巡视河西领土,自然仪仗不小。可许清凝也知道,就算她带了再多人,一旦踏入河西领地,就会危机四伏。陈王有反心,他势必会做出一系列的举动。而此时,沈雁书已经先行到了河西,他是假装被人追杀逃了出来。陈王一看见沈雁书,就忍不住老泪纵横。“我的好侄儿,你可真是苦命啊,幸好……幸好还活着,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先帝?”
他把沈雁书当做了齐柯,便以王叔的名义自居。沈雁书也配合着陈王演戏。他身体本就病弱,三分病态两分演技,就足以让陈王相信这就是他需要的容易拿捏的小侄子啊!因陈王没有齐氏血统,他夺取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无名,则容易被天下群起而攻之。所以他需要采取“迂回术”。先帝就留下了这么几个儿子。齐穆为了一个不知去处的女人,整日醉酒发疯,还被许清凝暗暗囚禁在府上了,显然已经是枚废子。齐深倒是很好的选择,他年纪小,可他已经被许清凝当做傀儡储君了,目前肯定同她是一条心的。这想来想去,只剩下齐柯了。陈王拍了拍沈雁书的肩膀,说了大堆“推心置腹”的话,最后又抹了几把眼泪。“好孩子,日后你就留在叔叔身边。”
沈雁书:“嗯,一切有劳王叔了。”
陈王侧眸看向角落里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陈王便对沈雁书道:“你一路逃亡,先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叔叔提,以后本王就是你的亲人。”
有两个丫鬟走到沈雁书面前,沈雁书便跟着她们去了。这时候,白衣男子才取下斗笠,露出那张阴翳而清寒的脸。不是楚琼又能是谁呢?陈王迫不及待地问:“先生,这皇嗣已经有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讨伐女帝了呢?”
“王爷倒也不必如此心急。”
楚琼眯了眯眼睛,“皇嗣虽然有了,可也得观察观察,他到底能不能为王爷所用。”
陈王本就是个没什么头脑的人,楚琼说什么,他信什么。“先生这话说的有道理啊,是本王太急了。”
他和齐柯今天才见面,当然需要时间观察。关键是,他得确定齐柯这个人是他能掌控的。楚琼提醒道:“王爷该找机会试探试探齐柯。”
“是啊,得试探。”
陈王眉头一皱,“那本王该怎么试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