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干净利索,速度快到眼睛慢一慢都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居然连一滴汤都没有撒到外面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吸溜米粉,心说这么厉害你咋不去天桥底下变戏法啊。
耍人不成,我也懒得再耍第二次,随他去吧,吃饱就行。一碗热乎乎的米粉灌下肚子,热气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甭提多暖和了。我下午睡得太久,吃完宵夜也不是很困,屋里没人肯定很冷,干脆坐在灶台边取暖。
张起灵也不怕待在厨房会有辱他大族长的身份,跟着我坐了下来。自从过完年,他好像就被鬼附身了一样,总是跟着我。
今天过完,明天张家就要来接人了,一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大宅,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烧的红彤彤的灶台也无法暖和起来。张起灵误以为我是怕冷,拿起旁边的柴火,很熟练的填了进去。
我问道:&ldo;你怎么还会烧火啊,你不是族长吗?&rdo;
张起灵道:&ldo;我并非一开始就是族长。&rdo;
这话他也说过一次,就算一开始不是族长,地位总不会太低吧,难道他能从烧火的一下子升级到族长?
&ldo;张家的事情,很复杂,跟一般家族不一样。&rdo;他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我对他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时无话,我们并排坐在灶火前,耳边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柴火爆开的声音。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张起灵,他正盯着柴火看,跳跃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偏硬的面部线条,竟透露出几丝温柔的气息。
平心而论,我不讨厌张起灵,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他。他的性格初时接触让人有些拿捏不准,好像很严肃又很计较,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闷一点也不算是缺点了。
这么想来,也许我怕的不是和张起灵一辈子拴在一起,而是怕待在那个阴冷残酷的张家门楼里。要是换过来,张起灵住在我们家,我还真挺无所谓的。
&ldo;吴邪,你有想过以后吗。&rdo;看着看着,张起灵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很少会主动开口问问题,我直觉这个问题不是为了打发尴尬的气氛才问的,斟酌片刻,我谨慎的反问道:&ldo;你是说我们能分开五百米以后的事情吗?&rdo;
&ldo;是也不是。&rdo;他扭过头看向我,认真的道,&ldo;你打算在长沙城呆一辈子吗?&rdo;
难道他知道我家要举家搬迁到杭州的事情了?我一阵脸热,又想到这也没什么,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不搬家还能怎么办,又不是跑路,就硬着头皮道:&ldo;当然不可能了,婚礼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我们家也是要面子的,还怎么在长沙城里呆?等这破法术解除了,我们就搬家,搬到杭州去!&rdo;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喊的自己都莫名其妙。有时候我在心虚的时候会这么做,算是虚张声势,可现在我心什么虚啊,搬家难道还要跟这个人报备不成?
吼完以后,厨房里微妙的形成了短暂的回音,为了避免自己尴尬,我只好继续吼道:&ldo;太晚了,我回去睡了!&rdo;
言罢我站起了身,他也跟着我站了起来,道要送我,我道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认识路。
就这样,本来没什么矛盾,难得聊了没几句,却以一个很奇怪的让人气闷的结局收了场。憋得我一宿没睡着,生的哪门子闷气也想不清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熬了两个黑眼圈。
大年初三一大早,张家的车早早的停在了我家门口,因为是过年,张海客还送来了一堆礼物。我揣着手看着他指挥仆人把东西朝我家里搬,莫名想起了那句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三叔明显和我想的一样,又没理由把人赶走把我留下,只能咬牙切齿的送我上了车,故意很大声的让我十五回来吃元宵,带我去看花灯会。
&ldo;开心了吧大少爷,搁家玩了这些天,怎么着,十五还要看花灯去?你多大了啊你。&rdo;张海客一见我就阴阳怪气的。
我心中闷的慌,懒得理他的冷嘲热讽,他见我不理他有些惊奇,本就只是顺嘴一句话,他转而跟张起灵说起了话来,道这几天族长不在,族里堆了不少事情,有几件是急事,必须立刻处理云云。
严格来说,新年还没有过去,年初□□而开始热闹起来,陆续有小摊子摆了出来,大街上的年味正浓,大人带着孩子去各家串门,有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把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弯腰递给孩子们。
与这一片欢乐喜庆的气氛不相符的,满大街只有张家这一户,他家门口连一点红色也没有,整栋建筑依旧死气沉沉的,连开门的下人都还是那个死德性。我老远就看到他们家门口的那个金椒图,很想拿桶红油漆泼上去,让他们也&ldo;过过年&rdo;。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我心中的苦闷感达到了最高峰,只觉生无可恋。这座大宅像吃灵魂的巨兽,把每一个走进来的鲜活生命都吞噬殆尽,也许张家人都那么奇奇怪怪的,就是因为这宅子风水不好,住进来以后就会变成傻子。
张起灵见我气色不好,就让我回去吃了早餐再睡,中午晚上他都不回来吃了,不必等他,只是别栓门。
第43章43
43
身心俱疲的我只想好好睡个觉,没想到回到卧室才发现,因为心里烦躁,我忘了把枕头带过来。
如果没有我的枕头,再困我也睡得不安稳。可是张起灵忙成那个样子,我说要回去拿枕头肯定来不及了。
到底怎么搞的,心里这么烦,明明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烦躁的东西,就是觉得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印象中我很少会有这种烦闷的感觉,三叔说是因为我的性子太懒了,懒到连气都生不过三天,我小时候天天嚎着要跟他绝交啊绝交啊,结果没过两个时辰我就全忘了,又抱着他的腿喊三叔了。
没了枕头,又睡惯了家里的自己的硬板床,再睡张家的席梦思我觉得很不舒服,到处都是软绵绵的。
我尝试把这又厚又重的床垫从床板上揪下来,未果。张海客那个家伙干嘛自作主张给我铺床垫啊,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就喜欢硬的床不行吗。
思来想去,我把目光放在了张起灵的床上,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他没有睡床垫,还是睡传统的硬板床。
反正他也不在,借他的床睡一下应该没事吧?上次我也睡了他的床,虽然是我家的客房,不过看起来他没有这方面的禁忌。
我盘算着,就算借睡一下,他晚上要很晚才能回来,我只要在他回来之前起来,他也未必能发现。
我们同处一室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共同使用的只有中间的书桌这个部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涉足对方的私人空间,因此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张起灵不在时候靠近他的&ldo;房间&rdo;。
借睡一下也没关系,这么想着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屏风后面,又觉不对,自己好像在做贼一样,不由的挺直了胸膛‐‐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作甚这么畏畏缩缩的,再说了,从张起灵的书桌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就算是卧室也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