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墨捧着那束花,浓烈的红玫瑰对着他而言,此刻就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他从前常常送花给自己的女朋友,反倒是她,好像在记忆里不曾送过。
可是她对着这束花,却是眼神冷淡,口气漠然。
“坐下吃点东西。”他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仍然和气地朝她说道。
她伫立在山沿边,想到不久之前,她跟傅天宇也是这样站在山顶上,眺望着美景,那个时候,她还感觉索然无味,因为不是跟自己心爱的人欣赏这被夜色笼罩之下的山景。但是现在她这个愿望已经达成了,可是她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见她的身影纹丝不动,于是走过去,站在她身边。跟她在一起拍拖的时候,他很忙,那时刚刚才接手明安的生意。两人似乎哪里也不曾去过。但是有了这个机会,却是物是人非。
“跳个舞好吗?”他的语气充满着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又把她惹恼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就那么木然地站着,只是他的话就像一把小石头,落在她的心湖里,静静地掀起一些小小的涟漪。
他壮起胆子,手指勾到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于是胆子就更大了起来,干脆拉起她的手。
她薄薄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很想去甩掉他的手,可是却有一种魔力使她动弹不得。
他突然间把她的手放开了,她仍然那样站着,远处此起彼伏巍峨的山群像是被涂上了朦胧的薄薄的黑漆,别有一番风味。她的眼睛注视着,却已经开起了神游起来。
原来他走回去是打开车子里的音响。
当他返回来的时候,这一次是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使她慢慢地转过身子。他搂着她跳起舞来,在那样动听,低柔的音乐中,仿佛只有跳舞才是最应景的。
跳着跳着,他搂得她越来越近,她清晰地看到他脸部的轮廓,而他也闻到她身醉人的清香,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里,两人都以为回到了过去。
那时的他们不必理会别人的目光,他们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地在一起。他们都以为会到达永恒的彼岸,可是时间,现实却一点一点地摧毁着他的们的感情。
而她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所支配着,竟然陪着他跳起舞来。但是伊醒的影子又从脑海早钻了出来,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幽灵似的在她的眼前晃动起来。
她骤然地推开了他,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夜色之中。
“我们不可能再好了,你何必要我身上浪费时间呢。”她失控地叫起来,面部的肌肉抽动着。他们不会有明天的,明天本来就不属于他们。
她的话就像一记棒槌将他原本所渴望的一切又敲得粉碎。他想上前抱住她,然而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睁着那对愤怒而又惶恐的眼睛。
“难道我们连做朋友的可能性也没有吗?”他听到自己可怜的声音在这夜空中飘荡着,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一个人。
这时飒飒地飘来一阵风,紧接着一场骤雨接踵而至了。她不得不跟他上了车。
他抽了几张纸巾挜到她的手里。
“我想回酒店!”她不得不硬起心肠来说道。当他们拥在一起跳舞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动心了,以前对他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也许应该这么说,她从来就没有不爱他的时候,只是那种爱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压在了心的最深处。可是只要一想起她的母亲还关在疯人院的时候,所有的爱都被现实击垮了。
他以为他们跳舞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的。他以为她又回来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事实证明那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们刚才翩翩起舞的时候,他明明看到她的眼底那一簇激情的火焰,虽然她的脸色显得很僵硬,但是两颊泛起浅浅的,激动的红晕,难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幻觉吗?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两人在车子里僵持着坐着。她不敢开口,让他贸然地送自己下山。被水打湿过的道路可能比较滑,冒冒失失地下山去,万一发生了意外那该怎么办。
她坐在车子里,等待着这雨停下来。然而坐着坐着,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尽管白天睡了那么久,但是当下还是忍不住地想闭上眼睛。
隐隐约约的,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披在自己的身上,她微微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发现是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替她盖上。
她很想拒绝他,可是全身无力,疲倦得不能醒来。
但是有一种炽热的,熟悉的味道朝她倾了过来,她感觉到他颤抖的,滚烫的双唇在自己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就闪开了。本来她应该要拒绝的,难道不是么。一个激灵,其实把她的睡意已经驱赶得无影无踪了。她却没有胆子醒过来,因为她怕那短暂的,昙花一现的温情,随着她的一睁眼就消失即无了。
车子开始启动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车身约略地震动。她闭着眼睛,想到那个吻,想到从前他们无数次的吻,都没有像今天那般令人难忘。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被他轻轻地摇醒了。
“到了。”他柔声的,脸上带着孩子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神情。
她抬起眼扫了一下周围,果然停在酒店的门口。她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他,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就慌不择路地推开门走出去了,迅速地跑到自己的酒店房间,随着一声蓬的关门声,心脏剧跳得连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平山顶的景色,在脑海里浮光掠影般地出现。她摸了摸自己微烫的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余着他的温度。她脱了鞋走进去,光脚踩在地板上,一见到床就躺了上去,脸颊烫得惊人,就像她发烧那样。
这时一阵急遽的铃声将她震醒了。
她取出手机来一看,原来是傅天宇打过来的。
“喂。”
“嗯。”不知怎么的,两人隔着话筒就变得生疏起来。
“那天的事我想向你道歉。”傅天宇如是说。
“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忸怩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