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佩秦潼自小带着,乃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秦旭听秦潼这样说,便知女儿是怕自己责骂她,不由一笑道:&ldo;人家既然送了你礼物,还礼便是应该的。好了,雨大了,回城吧。&rdo;
秦潼应了声,手指摩挲了一下光滑冰冷的酒瓶,心绪却飞到了几年前。
那时,她才十五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案结束,下面将迎来第一波回忆杀
☆、第一回少年风流春衫薄
却说那日分别之后,秦潼瞧着展昭临行前与她的那瓶酒,心中倒又勾起一段往事来。
那会儿她年方十五,正是刚及笄的年纪,却因着平素里总是个小子的打扮,她父亲也未能替她大办,只是简单束了发,并嘱她乳母陈氏平日里多费些心思管教。
这乳母陈氏与丈夫陈全德皆是多年服侍秦家的,秦旭便是由陈全德照料着长大。因秦潼自幼丧母、无人抚养,秦旭便将女儿托付陈氏看顾。他虽然疼爱女儿,但有些事情却也难亲力亲为,多亏了陈氏心细周全,把秦潼养得白白嫩嫩、活泼康健。
单说这一年二月里,约是十五日上下,秦潼在宅子里独个儿闲得发闷,因见着外间春日初晴、气朗风清,便闹着要出去郊外骑马。陈氏再三劝阻不成,只得拎着小厮们的耳朵几次叮嘱好生照看少爷。
秦潼正是狗嫌猫憎的胡闹年纪,最不耐烦陈氏管教她。候陈氏给她换上一身石青色鼠皮箭袖,梳好头发、总成辫子,她就忙忙地奔出门去马厩牵马,唬的苦茶等一干小厮忙不迭地劝阻,只说雇一辆车到了郊外,再上马纵情驰骋不迟。
这样哄闹一番,一行人总算到了郊外。果真春风和煦、天高云淡,山坡下织就一片绿草如茵,上面点缀零星几朵嫩黄的野花,平添许多意趣。
秦潼下了马车,便如出了笼的鸟儿一般撒开欢,先和苦茶几个小厮奔跑着玩闹一会儿,过后想起骑马的事情来,忙催跟着的随从与她牵马。随从胆战心惊将马牵过来,只担心小主子不留神跌了,便先将秦潼抱上了马,然后同他好言好语商议:&ldo;少爷,咱们在这里慢慢溜几步也就算了,真跑起来颠簸得很,到时候腿疼腰酸,极是不好受的。&rdo;
&ldo;胡说!&rdo;秦潼瞪起眼睛道,&ldo;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你不让我跑马,我偏要跑,驾!&rdo;言罢一声娇叱,学着大人模样一抖缰绳、一夹马腹,□□马儿果真长嘶一声,翻起四蹄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那随从真是始料未及,又没能拉住缰绳,只骇得一屁股坐倒。他眼见得小主子惊呼一声被马驮着便跑了出去,屁滚尿流爬起来也顾不得拍土,跟着其他几个随从慌忙拽过另几匹坐骑,翻身上去便纵马追赶。
原来秦潼哪里会骑马,那么胡乱一夹,马儿吃痛之下放足狂奔,只这眨眼功夫便跑出去不知多远。她害怕之下使出吃奶力气抱住马脖子,双眼紧紧闭着,骇得连哭都忘记了。眼看的手臂上力气减弱,就要抱它不住之时,秦潼只听得一声低叱,紧跟着腰间一紧,被一股大力直扯着往上腾空而去。她一松手,便往后倒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天旋地转之间双脚蓦地落地,腿一软便跪倒下去。
好一会儿秦潼方敢睁眼,朦胧之间只见得一个青年伸手扶着自己,一双点了漆一般的眼睛正关切地朝自己望着。她无端觉得此人面熟,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一下便看清眼前这人当真生了一副好相貌,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此刻凝神望着秦潼,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华气度。
秦潼脱口叫道:&ldo;雄飞哥哥!&rdo;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又伸手揉了揉,只见眼前此人果真竟是展昭。秦潼立时喜笑颜开,早忘了方才惊马的意外,一把抓住展昭的衣袖问道:&ldo;你几时来的?可是来找我的?&rdo;
展昭比之当年又长大了不少,更加沉稳端重,闻言也只是颔首道:&ldo;刚到,你身上可受了伤?&rdo;
秦潼听得他开口时声音犹如玉石相击,真是再好听不过,不由打趣笑道:&ldo;怎么你当年那副破锣嗓子呢,卖与谁了?&rdo;
展昭闻言不由一笑,倒是在这个身量抽高、模样长开的少年身上找回当年那个顽童的身影来。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随从们骑马也找了来,几个人忙不迭簇拥过来,满口小祖宗的乱叫,先看秦潼好端端毫发未伤,便对着展昭千恩万谢,只差叫一声玉帝菩萨。
秦潼听得不耐烦道:&ldo;你们乱糟糟说些什么,都闭上嘴!&rdo;她这话一出,几个随从立时讪讪地住了口。秦潼这时倒是想起在马上的惊恐来,却都不放在心上,只是用手指头点着早先抱她上马的随从道:&ldo;不准将这事说出去,不然你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rdo;
&ldo;是、是、是,谨遵少爷吩咐。&rdo;几个随从哪敢多言,巴不得这事情天知地知,用不着回府领罚。
展昭闻言却劝道:&ldo;还是回去请大夫来看看方才妥当,潼弟你年岁尚小,若是伤筋动骨可是麻烦。&rdo;他说着看住秦潼微微笑起来,&ldo;正好愚兄正要去拜会秦伯父,便将这事一并说了,省去许多麻烦。&rdo;
&ldo;好哥哥,&rdo;秦潼对着展昭一贯是没皮没脸的,哂笑着道,&ldo;你发发慈悲,若是我父亲知道,这辈子都不会许我骑马了。&rdo;
展昭摇头叹道:&ldo;但你若不看看大夫,怎能安心?&rdo;他是个武生,自小摔打惯了,可看秦潼细皮嫩肉,便知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生怕秦潼方才那一番波折伤到身上哪处,落下毛病来。
&ldo;不如这样,&rdo;秦潼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ldo;你先陪我到郭大夫家中,让他老人家费心替我看看,若是没事,你便不将此事告知我父亲,可好?&rdo;
展昭只好答应下来,因此回头去牵过自己的马来,翻身上去,伸手又将秦潼也拉上来,道:&ldo;你不会骑马,我带着你稳妥些。&rdo;
秦潼屁股下头生了钉子一般坐不住,挣扎扭动道:&ldo;我自己有马,这次一定不会莽撞,正好你还可以在一旁教我。&rdo;
展昭伸手按住她,虎着脸道:&ldo;不要闹,再闹告诉伯父去。&rdo;此话一出,秦潼立刻老实起来,只是犹不死心,嘀咕道:&ldo;左右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还能出事不成?&rdo;
&ldo;方才难道没人看着?&rdo;展昭气得发笑,&ldo;你若真是不惜命,那尽管试试,到时候人仰马翻,看你哭不哭鼻子。&rdo;
秦潼只好闭了嘴,周围的随从也纷纷上马簇拥着,一行人往来时的山坡赶过去。那里苦茶等一干小厮正等得心焦,见秦潼全须全尾回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抹泪,烦得秦潼唉声叹气。
却说展昭原是极少在北方走动的,只是前一阵子忽然记起石州还有秦潼这么一个弟弟,又恰好到京都走了一趟办事,便多赶了些路,顺便来看望她。没成想甫一见面就是秦潼险些坠马的场面,展昭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还是该生气这孩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胡闹起来连命也不要。
然而秦潼自己是不在意的,她虽然在马上坐稳了不再乱动,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扭过脸去同展昭说话:&ldo;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我只道你早就把我忘了。霞儿妹妹可还好?我好生惦记她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