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几个吐纳之间,白玉堂已稳下气息。他一手按住腰畔钢刀,一步一步慢慢上前。
那灰衣老尼随手将青莲掷在一旁,忽然反手抽出了背后背着的长剑,只听&ldo;呛啷&rdo;一声,这剑身宛如一泓秋水,在冷日映照下更显森然。
白玉堂心不由狠狠一跳,却不是为那一人一剑,而是因为青莲。他掌心渗出汗水,强行压抑内心的冲动,逼迫自己盯紧灰衣老尼。
白玉堂十分清楚,眼前这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然而他半步都不曾退。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只有一瞬,白玉堂的手稳下来,心中一片平静,微风轻轻拂过发梢,他甚至能感到灰衣尼的袍角轻轻翻动。
就在这一刹那,灰衣尼已一剑刺来!
无人能形容得了这一剑,然而在这一剑刺出之时,连偌大的乱葬岗中唯一的老鸹鼓噪之声都已消失。
白玉堂甚至无法看清灰衣老尼的来势,他只感到一阵寒冰一般的剑气隔空直逼面门。
没有后退、没有躲避,白玉堂拼尽全力拔刀、挥刀,他所学的招式此刻已全然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最最简单的一招。
&ldo;哧&rdo;的一声轻响,像是花开的声音,只是绽开的却是血花。
白玉堂手上已失了力道,灰衣老尼的剑已刺入他的胸口,他的刀,却仍与灰衣老尼的咽喉相差一指。
灰衣老尼不再看他,拔剑、转身,提起青莲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
风扬起,两人的身影消失了。
&ldo;当啷&rdo;一声,白玉堂掌中的钢刀跌在地上,他捂着胸口缓缓跪倒在地。方才那一剑只刺入皮肉,白玉堂却觉得心脏仿佛也被贯穿,胸中一片冰冷麻木的疼痛。
灰衣尼已带着青莲走得踪影不见,白玉堂却没能起身追上去。他咬紧牙关,将涌上喉头的血咽了下去,颤抖着阖上了眼睛。
跟着一干衙差进了开封府,秦潼在偏厅中见到了那位年纪轻轻便以文采斐然名冠京城的薛琴,薛少尹。
&ldo;卑职河东路石州府捕头秦潼,见过大人。&rdo;秦潼恭恭敬敬施了一礼,&ldo;卑职随家君京城祭祖,不想友人牵扯人命官司,敢烦大人明查,还我等清白。&rdo;
薛琴是个容貌清俊的年轻人,此刻未着官服,闻言只是笑笑,拿手点着将秦潼一路押来的几个捕快道:&ldo;你们几个说是去抓嫌犯,怎么倒给我抓回一个同行来?&rdo;他口音软糯,倒似个南方人。
几个捕快也未曾料到秦潼还有这一层身份,听见秦潼不卑不亢的一番陈情,都不由瞪大了双眼。眼下听得薛琴问话,各个口中呐呐,不知如何开口。他们先时还欺她是外乡人,此时不由暗叫倒霉‐‐石州府知府在京虽不算什么大官,然而拿捏他们却易如反掌。若是这个秦潼记恨在心,回头找他们算账,他们几个小鱼小虾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薛琴见状叹了口气,对秦潼柔声道:&ldo;他们是粗鲁武人,只知奉命办事。你且不要怪他们,待我将正主找来,好生骂他一顿与你出气。&rdo;
&ldo;不敢、不敢。&rdo;秦潼听得一头雾水,一时摸不准这位大人是无意为难她,还是别有计策要她好看。
薛琴却自顾自地扬声道:&ldo;来人,去把刘参军与赵捕头请来!&rdo;
话音刚落,外面捕头赵便应声道:&ldo;大人,卑职来领罪了!&rdo;说着人已大步走了进来,跪在厅中便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朗声道:&ldo;卑职牵扯无关人等办案,此罪一也;公私不分、玩忽职守,此罪二也。办事不力,走脱了嫌犯,此罪三也。还请大人责罚。&rdo;说着叩首拜了下去。
&ldo;你倒乖觉,&rdo;薛琴一手支颐,淡笑道,&ldo;把我的话说了个干净,却叫我说什么?&rdo;